水红的唇峰抿起,一直到与内里的牙齿相贴。

手底全都是明盛送来的东西,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多了。

实在烦得很。

宋娘子走到沈迢身旁,她知道这些物件的来历,不禁轻声唤道:“稚月。”

沈迢颤着眼珠,他回头飞快抽回手。

抬在半空的手臂一时不知放在哪里,只能转道举在胸前,无意识绞起垂下的发丝。

沈迢呐呐无言好一会,才说:“到时候就还给他吧。”

虽然明盛总是欺负他,沈迢却是知道明盛似乎很喜欢自己,更多的时候比任何人都要会哄他。

对方一直等着娶妻,到时候等来了未婚妻病逝的消息,让沈迢自己想,也觉得一定很难受。

明盛要是伤心,就当还了沈迢这些时日受的欺负。

多余的礼物便太多了,也多是奇珍珠宝,又是‘妹夫’送的,留下也不能把玩。

送还回去好像是最好的选择了。

沈迢思绪烦乱,这一觉睡得不够踏实,醒得意外早。

他兴致缺缺,身子又疲乏,便依着爹娘的意思,更早抬了东西准备离开了。

却在门口见到了似乎立了很久的明盛。

明盛也像是意外,发现沈迢竟然走得这样早。

要不是他想着多看一会沈府的大门也好,或许会掐着以往沈迢醒来的时辰,决定过来的时间。

沈迢瞧见明盛,表情更是恹恹,提不起精神。

他趴在马车的窗口,雪色的面颊显得清冷,撩开帘子,像是云团里露出的皎洁月盘。

明盛或许以为沈迢是被叫起来的,才是这般神色。

他藏在嘴里的话也就有太多没说出口,怕沈迢听在耳朵里,人变得更难受。

便只说:“长赢已经在准备生辰贺礼了,不算多么贵重,稚月到时候不要嫌弃。”

沈迢侧过身,听到生辰贺礼还要准备时间,想来不是以往那些珠钗珍宝。

便一手搭在窗沿,心头一紧,扬声道:“那便不要准备了……时间紧张,我还不一定能回来呢,笨!”

明盛一怔,忽地笑起来,淡淡青影从眼底散开。

他从怀里拿出用手帕包好的小东西,轻轻抓住沈迢的手,仰着从窗沿上落下的面目。

“那只能现在先给你了。”

明盛道:“要是生辰之后才回来,我再补个更好的。”

沈迢抵不过他,不高兴地竖着每收了东西。

沈官人出来,本想与沈迢多说两句,见了明盛便横过来,隔在两人之间。

心中生怕多生事端,他嘴里念叨的怕老太太等急了,走得越快越好。对着明盛又是一口一个贤侄,叫得亲热。

倒是转头寻着空隙,让车夫赶时间离开。

明盛瞥了沈官人片刻,目光随着沈迢落下的车窗一道走了。

心口突然发紧,不禁踩着车辙往前跟了几步。

沈官人一惊,急急地又喊了一声贤侄。

但见明盛站在当场,等车轮再也看不见时才转回来,面上依旧是熟悉的朗笑,甚至多了些不常见的东西。

沈官人假意道:“稚月这孩子,车马才走了没几步,帘子就放下了,也不多看看你。”

明盛背着手,摇头说:“稚月只是怕羞了。”

他显出纯善的表情,背后的手形相扣,却互相在掌心狠抓出月牙型的血口。

装出来的常态随着沈迢的离去,开始变得摇晃不稳。

一想到沈迢所说的,或许他十六的生辰也不会回来。细碎的嗡鸣声窃窃着,为明盛的神思蒙上一层毛刺刺的阴霾。

他好似更迟钝,也好似更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