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淡漠至极的眼神落在左手那把宝石匕首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柔软。他用指腹摩挲着刀柄上那块鲜红的鸽子血宝石,脑中就会浮现和容钰相处的一点一滴。
无论是凶狠的、失落的、愤怒的还是高兴的容钰,每一丝情态都让他如获至宝般珍藏于心底,只在这种寂寥的时刻,翻出来以表慰藉。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卫京檀从回忆中抽出,猛地转头看去。凌厉阴鸷的眼神把姜齐吓了一跳,“世子,是我。”
卫京檀盯了他几秒,眼神才平静下来,重归冷淡。
姜齐松了口气,这阵子世子的威势越来越重,随意泄露出来的一丝气息都令人心惊。就连他也不敢像以前一样随意和世子开玩笑了。
“世子,探子传信回来,宁城、平城、郾城、涞城、昌城等一共八个城池,都爆发了大小不一的暴乱。因着万寿节的缘故,今年税收重了两成,加上今年粮食的收成不好,百姓们怨声载道,芜城起义的消息传出去,多地民众揭竿而起,自立为王。光是宁城一个城,就出了三个王。”
姜齐说到后面有点想笑。
卫京檀静静听着,神色波澜不惊。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内,他们早在五天前就到了芜城,但并没有急着攻打,而是绕着城慢慢晃悠四天,才在今天轻轻松松攻下芜城。
为得就是让芜城有人起义的消息传出去,给那些有想法但没胆子的人一个刺激,一个引子,这样各地都乱起来,他们才好浑水摸鱼。
卫京檀道:“他们想当王就让他们当,等他们打完了,一个一个收拾。”
姜齐垂首,“是,世子。”
夜色重归寂静,明月高悬,澄净的月光落在青年淡漠的面孔上,投射出晦暗不明的阴影。
姜齐注视着卫京檀的侧影,觉得他和老王爷越来越像,缄默、沉稳,像山一样可靠,又像刀一样锋利。有最睿智冷静的大脑和最铁血狠戾的手腕。
朱雀军之中很大一部分人都因是老王爷的旧部,才会追随卫京檀。可是在这段时日里,他们正在被卫京檀征服,开始真真正正低下头颅,臣服于这个年轻而强大的首领。
当初那个从卫王府狼狈出逃如丧家之犬的少年,彻底褪去一身稚骨,生出爪牙和翅膀,像朱雀一样,浴火重生,遨游九天。
“主子说过,不惜一切代价,为您除掉顾越泽。”
容钰醒来时已日上三竿,一睁眼便看见墨书几乎要贴上他的脸,睁着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容钰皱眉,“做什么?”
墨书大叫,“哥儿,你可算醒了!你从昨晚一直睡到现在,怎么叫都不醒!”
原来昨天晚上墨书见容钰泡了近两个时辰都没有叫他,心下担忧,就自己进去查看。结果一进去,便发现容钰靠着池台边睡觉,水都没到了脖子,还不断往下滑。
要是再晚来一会儿,估计容钰整个人都得掉进池子里。
墨书吓破了胆,连忙把容钰抱出来,可无论他怎么叫,容钰都昏睡不醒,叫郎中来看过,可郎中也束手无措。
药一碗一碗灌下去,毫无用处。墨书只好寸步不离地守着容钰,提心吊胆的,一晚上都没敢合眼。
容钰揉了揉眉心,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昨天晚上的所有记忆都是朦朦胧胧的,像被一层白光笼罩,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更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了。
“反正您以后别想再一个人待着了!”墨书少见地对容钰大声说话,语气里暗藏气愤和后怕。
即便如此,他给容钰喂水的动作却格外轻柔,“您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小厨房里熬着药还温着饭菜,我去给您端来。”
他扶着容钰躺下,容钰却看见墨书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