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用对我笑。”

贺子炎难得地将语气放得真诚而温和,没有一丝一毫调侃,全是认真。

他隔着桌子,朝江淼伸出手。

江淼抿开嘴角的笑意,也伸出手回握住他。

这是他们第一次握手,看起来是很生疏的动作,但却第一次触碰到彼此的心。

贺子炎握手并不是很用力,但没有立刻松开,他笑着,看着被攥住的江淼的手。

“你好白啊。”

江淼这才注意到,交握的双手之间过于明显的肤色差。

“是比你白一点。”他把手抽回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不止是在那次饭桌上,后来的贺子炎也不止一次地说过让他不想笑就不要笑的话。

一开始江淼是不习惯的,微笑已经成为他的惯性动作,是一种自我保护,但久而久之,他逐渐学着在贺子炎面前放下戒备,发下一身沉重的伪装。

他没那么喜欢笑,又足够敏感,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就索性装傻,陪着笑脸。

形形色色的人里,他唯独看不透贺子炎。

贺子炎会把每一句真话掺在玩笑与谎言中,没人能分辨出来,哪句才是真心。

在程羌的安排下,他们住在同一间宿舍里,房间很窄很小,只放得下一个柜子和一张上下床,贺子炎把方便的下铺让给了他。他们一起训练,一起吃饭、睡觉,几乎没有分开的时间。

江垚中考结束、高中入学,贺子炎都跟着去,帮他们搬书搬行李,他生病的时候,贺子炎还要去替他打工,怎么都说不听。

贺子炎总是唠叨他,要他注意身体,这种话说多了,果然他还真被说中,因为急性肠胃炎进了医院。

当时他走路都困难,是贺子炎背他去的。

打吊针的时候,贺子炎就坐在他身边,任他靠着,嘴里一直念叨个不停,说他打了太多工,做了太多事,饭也不好好吃,这样身体迟早要垮掉。

江淼当时很虚弱,觉得他好吵,可心里又被他的话拧得发酸。

他笑了笑,声音也是虚的,“那怎么办……不打工谁养我们?”

贺子炎从来都不会接不上话。

“我啊。”他总是笑得阳光灿烂,“放心,哥肯定能红,到时候养十个妹妹都不成问题。”

医院的白炽灯照得人眼睛疼。

说的是养十个“妹妹”,而不是“养你”。

贺子炎说话永远是看似轻浮夸张,实则留有余地。

“好啊。”江淼脸色苍白,但笑容是真诚的,“祝你大红大紫,有花不完的钱。”

但两个人在一起,总好过之前江淼一个人,至少消磨了很多孤独疲倦的时刻,江淼在外永远是贴心哥哥,对待公司仅有的练习生都无微不至,私底下,回到和贺子炎两个人的小房间里,他才会说出一些不那么“江淼”的话,偶尔也能成为那个被照顾的人。

贺子炎会在深夜和他说起哪个练习生偷偷恋爱的事,也会笑着问他想不想谈恋爱,有没有谈过。

“工作都来不及,哪有时间想这些。”

“你不好奇我的吗?”

江淼在黑暗中笑笑,“不好奇,我猜得到。”

像他这样的人,又在酒吧那种地方工作过,想也知道桃花该有多少。

“你猜得到什么?”贺子炎翻身朝下面看。

江淼盖好了被子,戴上眼罩,语气很轻,“没什么,先睡了,晚安。”

第二天早上起来,江淼还是和往常一样,温柔地笑着,给每个人帮助和关心。

贺子炎想,这个人好像对每个人都有取之不竭的温柔。

但他恐怕也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