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承昭的脸色冷了下来,直起身,将孩子接了过来。

鲜血弄污了皇子的衣袍,留下一个个暗色的痕迹。明承昭低头看着这个皱巴巴像猴子似的孩子,孩子被他一抱,竟慢慢止住了哭,手脚蜷缩起来,用黑晶晶的眼睛望着他。

明承昭与孩子对视着,呼吸一点点变得平稳,他用襁褓将孩子裹了起来,重新抬眼看向稳婆时,眼神已完全冰冷。

明承昭一步步走到稳婆面前,凌厉的目光将刘稳婆钉在原地不敢动分毫。明承昭扬高了声,令屏风内外都听得见他的声音:

“母妃辛苦了。恭喜父皇,得了一位,公主。”

于是,从那天后,明承昭有了一个妹妹,宫里多了一位十公主。

宫中事物繁杂,人事琐碎,自然也不会有人在意,也是那天之后,负责为妃子接生的刘稳婆失踪了。内务府派人寻了一番,没寻到,便没有第二次了。

不知过了多少年后,冷宫附近的一个枯井内,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时间已太久,尸体都被分食,只剩残骨了。

枯井内,除了女尸,还寻得一个褪色的靛蓝色穗子,通常是挂在玉上,做玉佩的。上面的玉碎得彻底,拼不回来。负责打捞的老太监看了又看,觉得这穗子眼熟,似乎是……皇子出入宫的玉牌上的物件。

可很快便有人唤他过去,张罗事务,新皇新朝,宫中上下忙得不可开交。这一点小事,自然是扭头便忘了。

亥时。

铜雀宫的侧门,悄悄开了个缝。

一个纤细袅娜的身影自侧门而出,打着哈欠,倦怠地将滑落肩头的外衫提上去。

门外停着辆小轿子,在侍女的搀扶下,明雪芽坐了上去。见长公主坐稳了,巧目才道:“起轿。”

声音不大,压不过盛夏的蝉鸣,和着地上疏落的竹影,掩映的月色,使得这一幕莫名夹杂着一丝隐秘意味。

轿子稳稳当当抬了起来,没有进入宫道,反而是沿着的枝叶繁茂的小道往前。

没过多久,轿子停了下来。明雪芽穿过侧门,来到一座宫殿前。

太监总管徐哲见他来了,连忙低头行礼:“长公主。”

明雪芽抬了抬下巴,徐哲恭敬地为他推开了门。殿内烛火摇曳,那坐在桌前正在批阅奏折的,赫然是当今圣上。明承昭刚刚沐浴完毕,散着发,只着一件中衣,衣襟下隐约露出健硕的胸膛。

长公主有皇帝特赦的免礼特权,这下连一个正眼都不给皇帝,径直走去了龙床。

一应宫女太监自觉退了下去,带上门。更深露重,殿内一时只有烛火的噼啪声响。

明承昭阅完最后一篇奏折,搁了笔,抬手灭掉案上的烛火,寝殿登时暗了下来。

撩开珠帘,明承昭走近了床边,借着月色,脚踏上一双绣鞋东倒西歪地甩在那,床角处团了一件长衫,是被人随意脱下后丢在了一旁。

他的妹妹背对着外侧,把被子全裹在了自己身上,就留了半个空床给皇帝。

皇帝的脸隐在黑暗中,他弯下腰,把那团衣物抖开,挂在了左手边的架子上;将同他巴掌差不多大的绣鞋摆正了,与自己的摆在一起,这才在床沿坐下,躺了下去。

天家兄弟,却夜夜睡在一处。

从前是他们在宫中处境艰难,明雪芽又身体特殊,为了生存和保密,都是明承昭抱着年幼的明雪芽,两人依偎取暖。

等明雪芽长到十岁,明承昭离宫开府,两人能见面的日子屈指可数。

明雪芽在宫里独自待了五年,他不了解前朝之事,只知道他的皇兄们不知怎么一个个都死了,他在宫里的日子也越过越好,不必为吃饱穿暖而发愁。只是太孤独,太想哥哥。

终于,明雪芽十五岁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