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玠安慰一般摸着他的手背,关切地问:“所以那个红颜色的小本本还在吗?”

“……”

蒋危一下子哽住了。

看到他失语,庄玠的表情慢慢开始变化,唇角抿着,睫毛不断扑簌,最后竟有一丝惶然无措的意思,蒋危赶紧先稳定军心:“在的,在的,在家里放着,回去我找出来给你。”

“好,那我睡了。”

庄玠安心地躺下去,陷在枕头里闭上眼睛。

蒋危在床前坐了很长时间,慢慢消化这几天的事,病痛、危险、仇恨……都在逐渐远去,生活好像突然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回忆之间蒋危又想起一件事,他从病房里出来,拿着手机走到角落里打了个电话。

“事情结束了,给他解除监禁的事办得怎么样?”

姚主任在电话那头哼哼唧唧,还想跟他打太极,当初谁都没想到黎宗平死了庄玠还能活着回来,国安都做好了无差别攻击的准备,还以为这两个定时炸弹会一起死在新疆。

经过这事庄玠的危险系数又提高了一个档,姚主任更不愿意放他出去,谁会放心一个能随便操控别人意识的人在行政机关行走?让这人活着就不错了,最好的归宿还是白遇河那个实验室,既能解决安全隐患,还能为科研事业的进步做做贡献。

“我会尽全力向领导申请的。”姚主任给了个标准的糊弄学答复。

“你最好是。”蒋危冷笑一声,“姚清,你听好了,你知道我是个哨兵,没人引导我很容易走极端,说实话我现在就有点想上街咬人。你们要是不给他办解禁,明天就轮到我袭击总参作战部,你知道我干的出来!”

蒋危说完用力把手机从窗户扔出去。

黎宗平的事解决之后,这两天他不断收到电话和信息,有领导来褒奖的,有朋友问情况的,现在他什么都懒得应付,只想回病房抱着还热乎的小情人好好睡一觉。

*

军委的批准下来那天是周五。

文件来得很突然,是最上头的大首长签的字,提前谁也没有消息,白遇河把他的身份证和衣服准备好,还没来得及吃上一顿散伙饭,就得送庄玠离开。

“要不要给蒋危打电话,叫他来接你?”

白遇河像在送一个被判了无期的犯人,害怕庄玠适应不了社会,还替他考虑了很多。

庄玠摇摇头:“我想自己走走,等会儿会给他打电话的。”

白遇河把手机和证件都还给他,又说:“你那些东西真的不要了?衣服、被褥什么的,还有你养的那一屋子花。”

“花送你了。”庄玠微微一笑,远远地招了招手,“房间给我留着,以后还回来陪你打牌。”

白遇河一听见打牌又开始愁容满面。

庄玠离开之后,就沿着郊区人烟稀少的街道一直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模模糊糊找到了城区的大致位置,就先朝那个方向走。

等到他回过神去看路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景山学校门前。

七八年过去,学校整个焕然一新,从前在门口摆摊的都被城管弄走了,但熟悉的教学楼没变,依然能认出他们上学时那间教室,能认出他们班头的办公室,能认出他们翻过的墙头。

庄玠熟门熟路地翻进学校,站到树下的阴凉地,看操场上一群小孩叫苦连天地跑步。

过了一节课手机意料之中地响起来,蒋危开着车,在电话那头儿急吼吼地问:“在哪儿呢?我到实验室去找你,白遇河才跟我说审批下来了。”

庄玠慢慢地应了一声:“嗯,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