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玠的手搭上桌板,若有似无地叩击着玻璃水杯,程昱找的飞行员水平很高,高原气流的影响下,杯中水一点儿也没有洒出来。

“后来他做了区公安局局长,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黎宗平抬起左腿压在右腿上,说:“老丈人是开国将领,想升个副处应该不难。”

庄玠笑了一下,“他毕业就分到街道,在基层干了八年,最后终于调到机关,是因为他在三角洲地区的缉毒行动中立了功,一级英雄模范,伤病不能再上一线,才得到这个坐办公室的职位。”

黎宗平似乎颇为惊讶,看上去有几分感兴趣的样子。

“他不会哄孩子,小的时候我问他要妈妈,每次他都会跟我说,妈妈是去做一件世界上最伟大的事,那时候我就想,等我长大后也要像她一样。我从很早的时候就确定我要参加英才计划,我有个警徽,是八岁那年父亲给的,我做过的每一分努力,都是为了那个目标。直到在天山塔时从你口中得知……”庄玠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沉默片刻,道,“你说得对,我的信仰崩塌了。”

黎宗平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手指点了点他的胸口:“信仰是最没用的东西,没了就没了,以后想做什么顺应这里就好。”

“但有些东西,最终是可以殊途同归的。”庄玠淡淡笑了一下,笑得有些莫名,侧身看向电视屏,“到什么地方了?”

黎宗平把正在播的电影切换到飞行图,瞄了一眼,“富蕴上空,还有一个小时过北天山。”

“……在阿勒泰机场停一会儿吧。”庄玠缓缓闭上眼,沉默着,像是在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片刻后转向黎宗平:“会开飞机吗?”

“会。”黎宗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本来就不用带飞行员,多一个人多重风险。”

“哥,到不了阿勒泰了。”飞行员在驾驶舱里焦急地说,“接到地面指挥中心消息,兰州军区对这片领空实行管制,要求空域内所有飞机在最近的机场立即降落。”

黎宗平皱了皱眉:“军事管制?没听说这两天有演习。”

庄玠隐隐有种预感,像落进了一张逃不开的网里,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冲击得他额角都在一阵一阵发痛。

是蒋危吗?他为什么会来?

话都说到那个地步了,他为什么还不肯放手……

驾驶舱里警报声已经拉起来了,有军用战机逐渐接靠近他们的航线,并且在不断尝试接入信号,庄玠手腕撑在桌上,空水杯在手里转来转去,日光折过玻璃,在他细长的手指间斑驳错落。

“不管他,开过去。”黎宗平拉开驾驶舱的门,果断切断了信号,“军演又没有提前通知,民航不停,解放军还能对驾驶员开枪不成?”

“不行!”庄玠骤然攥紧了玻璃杯,声音微微发颤。

准备这个计划的时候,庄玠就没想过单靠自己能赢黎宗平,枪一定会被搜走,他还不稳定的精神力不一定能控制S级的哨兵。所以在上飞机前,庄玠把其中一个跳伞包换成了TATP炸药,如果最后没能控制住黎宗平,他会把飞机开到北天山的无人区,在那里引爆炸弹。

庄玠太了解蒋危的性格,只要他们飞出领空,蒋危真的会开枪的……

一旦蒋危下令开枪,炸药提前引爆,飞机坠毁,将会对脚下这座城市造成难以想象的伤亡。

庄玠把水杯按在桌上,撑住桌沿,慢慢地稳住情绪:“出来的时候燃油没加满,油耗尽了还是走不了。就在阿勒泰停一下,把我带来的飞行员换下去,我们就走。”

阿勒泰机场已经被部队全面接管,停机坪上整整齐齐停着十几架航班,到处都是穿军装的人,正一架挨着一架飞机检查。蒋危对程昱带来的情报不放心,害怕庄玠跟他玩一手声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