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琮山注意到对方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吐完站起来的,他用水漱口,戴上手套和口罩,从医药箱拿出手术刀,给距离自己最近的士兵割掉了来不及处理已经腐烂的肉。
他弯下腰问对方怎么样,需不需要水,对他说辛苦,乌黑额发在半空一遮,露出一双清丽的深蓝眼睛。
姓名牌夹在他左胸。
炮火在耳边炸响,赫琮山看得出来他在发抖,手却稳。
一面之缘,后来赫琮山想起来会往里面看一眼。对方可能揉着后腰靠在简易手术台边,也可能在做伤口缝合。
他只是看,却从未踏足过后方医院。
上校天然对医生有好感,从那时候开始对医生有好感。
赫琮山看了眼自己的无名指。
这太近了。
近得确实令他心满意足。
……
瞿清雨背后冷汗尽湿了一层,又被冷风吹干,他咳嗽了一声。蹲和坐都令他的腰不舒服,他撑着膝盖缓了会儿,对方诺文说:“我腿蹲麻了,剩下的就你来,你跟着过去,万一有感染什么……咳……再跟我说。”
方诺文表情复杂地点头,之前每一次他都臭着张脸,瞿清雨其实对他没什么恶意,毕竟他旁观过方诺文的手术,Alpha的身体素质和反应速度确实比他快,这一点无可否认。他仅仅是必须赢。
人都走了,瞿清雨半弯着腰用消毒水洗手,反复洗了三遍后终于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赫琮山,他笑了,说:“长官,我看看你的肩。”
赫琮山说:“Alpha的自愈速度很快。”
“那也会疼。”
瞿清雨定定看他一会儿,蓝眼睛里笑意浮现:“不过来吗?你以前站在一边看我给别人处理伤口的时候,感觉很想走过来问我有没有时间。”
第33章 “我对伴侣的唯一要求是忠诚。”
因为突发状况野外训练中止, 霍持在下午的新兵例会上再次强调不要靠近禁区。瞿清雨一整夜待在抢救室,清晨六点半终于得以喘息。
对方尚未脱离二十四小时危险期,心跳、血液和呼吸十分不稳定, 面色因失血过多惨白如纸。
“主要在右腹部。”
“再迟五秒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纠葛,方诺文疲惫地揉了揉脸,下巴冒出一圈青色胡茬:“等明天过去再说, 看看感染情况。”
他俩身上衣服都临时借的,南部军事基地有自己的医生,不过都上了年纪。昨晚一个九十高龄的老军医听说这件事专门起夜, 大冬天差点犯心脏病。来了医院好说歹说劝回去了。
一夜没睡,瞿清雨也强撑着精神,他伸手摸口袋, 摸出白大褂上一个主人一包半瘪的烟。对方摆摆手表示不介意,笑呵呵说:“抽一根,提提神。”
瞿清雨本来想拿一根,临到将滤嘴含进嘴里忽然想起什么,夹在手指间没动。
周旋的伤口和他做战地医生时见过的很不一样, 一般情况下, 军虫的外骨骼呈现某种机械质地, 颜色沉闷, 外壳上遍布密密麻麻复眼。攻击性武器藏在身侧的骨刺下,沉重锐利, 形似两把巨型镰刀。它们的活动速度不快,大片聚集性活动时像一片深黑色的潮水涌动在旱地上, 无数根脊梁骨上突起棱刺。
一年前它们在士兵身上弄出的伤口比周旋肚子上的要浅和短, 没有这么狰狞狂躁。赫琮山右后肩的伤口显然是那只不知名虫类暴怒后的结果,堪堪擦过其中一边肩胛骨。
“你……”
方诺文踢了他一脚, 不是很拉得下面子:“有没有之前在战场上的手术记录器,给我看看。”
瞿清雨咬了下烟嘴,一心二用:“回去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