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白狼卧在湖边打盹,尾巴一甩一甩地拍打着水面,水花溅上来,浅滩上的鹅卵石湿了一片。
蒋危找了个石头坐下,把它抱起来放在膝盖上,问道:“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白狼阖着眼睛,耳朵折回去,不愿听似的捂起来。
“喂!”蒋危不满地揪了揪它的耳朵,“你搞清楚现在的形势,带我去基地看看,弄清火力位置才好救你们出来。”
白狼恹恹地瞥了他一眼,下巴搭在前蹄上,蓬松的大尾巴甩到前面来揣着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蒋危竟然从它浅蓝色的眼睛里看出了嘲讽意味,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自说自话的傻子。
就在蒋危气得鬼火冒,准备回去把戏耍他的白遇河痛扁一顿时,白狼突然从他膝盖上一跃而下,扭头朝着基地走去。
通往地下的甬道黑暗而漫长,很快蒋危就发现不对。
他走到了另一个世界。
二十年前的总参大院,红墙上落满岁月斑驳的痕迹,晚风清凉,爬山虎蔚然成荫,家家户户飘出饭菜的香味。庄玠家房门半掩,风铃一荡一荡,昏黄的路灯映着屋外那盆小玫瑰。
年轻的庄局长穿一件格子衬衫,西装裤熨得没一点皱纹,抱着小庄玠在楼道里来回走,一边走一边不住地拍着他的后背。
“妈妈去哪了?”小庄玠一边哭一边抽抽搭搭地问。
“妈妈去工作了。”庄局长伸手帮他揩掉鼻涕泡,捏了捏红通通的小鼻子,“妈妈是个英雄,她去做的一件伟大的事情,我们要为妈妈感到骄傲。”
经过衣帽架时,庄局长顺手把警帽摘下来,给宝贝儿子扣在头上:“小庄庄以后也要像妈妈一样,做伟大的事,保护全世界的人。”
庄玠伸出小手扶住帽子,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好!”
蒋危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来,大概是觉得可爱,自己小时候可没有这么宏伟的志向,他只会抄着菜刀铁锅跟隔壁院子的小孩干架,顶多被老司令提回去打一顿,然后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开始背服从命令是天职。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看到十五岁的庄玠,站在石景山革命公墓的墓园里,用袖子拂去石碑上的柳絮,郑重其事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视线一转,又换到另一座楼下。
蒋危依稀能认出那是他们的高中,景山学校的操场,跑道被树木绿荫覆盖,盛夏午后的校园燥热而安静,树下有一高一矮两个穿校服的身影。
“真的……不再想想吗?”女生低头盯着鞋面,有些局促的抓紧了衣角,“我也报了公安大学,我听说过那个招收特优生的计划,如果你想去,我可以跟你一起报名。”
庄玠微微皱着眉,站得像一棵笔直的小白杨,“这个考核通过率很低,如果失败,对身体损伤是终生的,不要因为别人轻易改变你的人生。而且,如果一定要在朋友之上发展战友的关系,我已经有了人选。”
“我不是要和你做战友啊。”女生茫然地看着他,一时间搞蒙了,“如果我们一起通过考核,以后就是情侣了,还要生活在一起的。”
庄玠不知道想到什么,连忙说了两声抱歉,拿起成绩单转身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