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牛皮纸包着,放在木质盒子里,摇晃起来有哐当哐当的声响。他把东西交给庄玠,就去忙检查的事了,偌大的营区,边防与安全所有事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庄玠一直等人走远,才低下头,目光落在手里那只盒子上。
他犹豫了很久,指腹在盒盖边缘游移不定,皮肤都被细小的木刺磨出了一层红印,直到微波炉停下发出“叮”一声,他才如梦方醒一般,飞快打开盒子,垫着牛皮纸把弹壳拿出来,掏出手机,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拍了几张照片。
寒风吹拂过天山山麓,那张牛皮被风卷得簌簌作响,庄玠拍完照片,把弹壳原封不动装回去,走到墙边拨通了市局物证科一位同学的电话。
“小何,你在单位吗?帮我个忙。”风里他的声音如水一样冰凉,“我需要做一下弹道比对。”
照片用邮件传过去,十五分钟后,那边把电话打了回来。
庄玠接起电话,没有出声,静静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凌乱的呼吸声被刻意压得很低。
“庄队,”同事语调很急,“根据膛线削切的痕迹看,基本上能确定和9·22案里击穿押解车的子弹出自同一把枪,具体是不是,得把东西拿到市局来进一步核验,这个弹壳你从哪弄来的?”
听到答案那一刻,庄玠反而平静下来,缓缓地长舒了一口气。
他用手指摩挲着木盒上喷印的枪支型号,目光停驻在空中某个虚无的地方,眼底浸润着一种奇异的沉冷,像是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以至于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爆发。
“喂?信号不好吗?你什么时候送过来……”
“再说吧,弹壳我不方便拿走。”庄玠握紧了手机,很快道,“这条线索我在跟,不用告诉局里,有结果了我亲自去汇报。”
他挂掉电话,把饭从微波炉拿出来。
硼硅酸玻璃的饭盒有些发烫,庄玠用两手捧着,搭在碗边的指尖很快被熏得微微泛红,他似乎对痛感无知无觉,抱着饭盒一步一步走上了台阶。
蒋危正靠在宿舍床上,用营区唯一一个电视看新闻,电视画面一卡一卡的。
一看到庄玠进去,他立刻坐起身,张开胳膊想要抱抱。庄玠头都不带回地错开他走过去,坐在另一张床铺边,脱掉大衣往床头一搭,放下饭盒,拿了一只空碗盛面。
“走楼下碰见徐政委,弹壳我帮你拿回来了。”庄玠从口袋里拿出那只木盒子放到蒋危枕头边。
他的大衣里穿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衬得面容格外苍白秀澈,外头日高云薄,阳光正好,他低头时日光顺着鸦青色的发丝垂下来,微微蜷翘的睫毛盛着细碎一层金,在鼻翼投落下暗影,显得格外沉静优雅。
蒋危就着光欣赏了半天,庄玠刚一放下碗,他就迫不及待地把人拽进怀里,一手托在庄玠腰后,低头亲了亲他的脸。
庄玠默不作声地垂下眼去,视线转向窗外,停在雪山与蓝天的起伏的交际线上,黑瞳如一泓寒凉的水,那目光说不上憎恨,也没有一贯以来的厌恶,而是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30
抵达新疆的第十天,有暖湿气流经过天山,气温回升,徐政委来通知行动组可以进山了。
现在已是深冬,山坳里雪积得很厚,特勤车加装防滑链也只能开到谷底,白遇河用DEM模拟出山势地形,计划进山后徒步前往目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