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撞向墙角一只永乐年间的汝窑薄釉瓶,最后跪在一地白瓷碎里,哭着,喊着,求他。这场拉锯持续了半年,最后率先败下阵的永远是他,他的理智,他狙击手的冷静,他引以为傲的定力,总会在那个人面前溃不成军。
他们的身体与R基因融合尚不稳定,每一次交合都是在鬼门关游走,他有时会想,他们之间已经没有未来可言,不如就这样闭着眼睛互相折磨下去,直到生命尽头。
短短半年,他记不得两人做了多少次,他每天给庄玠看新闻,看案情进展。
庄爸爸一个外地考来的贫苦学生,在北京毫无根基,混到现在的职位全凭本事,连岳父的光都没沾,无数人盯着那个位置就等着把他搞下去。
延庆翻车后专案组自查,军队、公安、武警依次查下去,最后在公安部大楼里锁定了发出路线图的IP地址。9·22案由庄副部长全权负责,整个公安部只有他知道押解计划,拿到这个证据,都不用调取当日的监控,专案组几乎仓促地给庄部长定了案,然后双规,留置,讯问。
没有人愿意冒巨大的风险给庄家翻案,人被带走的时候,老政委碍于亲属身份,甚至不能对案情多置一句疑问。
那一年秋天,庄玠站在西山三十米高的临江洋楼上,白色纯棉睡衣在风中扑簌着,浸润了远山的湿雾,黑发与黑瞳的墨色都晕得很淡。他被圈禁了小半年,骨架伶仃且单薄,像一只即将张开翅膀飞去的鸟,又仿佛转眼就会坠落。
蒋危让他下来,他说,我下来了,第一个送你去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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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玠把脸埋进枕头里,轻声说:“我说过的话,我没有忘,我希望你也不要忘。”
爱意如潮水褪去,弥留一片寸草不生的荒漠,贫瘠而苍凉。
七岁的蒋危会把花带回大院,一朵一朵扦插进砂砾冰冷的缝隙,二十七岁他亲手掐断了玫瑰的茎,露出最原始的石层,在日复一日的暴晒中炙烤成灰。
“好啊,我也没忘呢。”蒋危摸着庄玠的鬓角,指腹拭去那些冰凉的水痕,然后把唇贴上去,他动作轻柔,说出的话却让人浑身冰凉,“我手里有能直接定案的证据,庄庄,你没有妈妈了,也想失去爸爸吗?”
打从娘胎里就熟悉彼此的,知道说什么最伤人。
他把庄玠放回床上,抖开风衣把人裹起来,掖好被角,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18
走廊里半天听不到脚步声,蒋危从外面锁上了门,靠着门板抽烟,半山高的身体把光线都挡在外面,烟味很淡。
庄玠知道人还没有走,他顺着约束带看见自己被绑住的手,闭了闭眼,说:“老二。”
蒋危没有回答,在外头踢了一脚门框。
庄玠动了动干涩的喉咙,轻轻道:“给我解开。”
蒋危把烟拿下来,脸贴着玻璃,问他:“你以后跟我好好的吗?”
庄玠绷住脸不说话,隔着医院纯白色的压花玻璃,透出一种疏离的平和,那张脸永远有种令人沉静的奇特力量,蒋危瞅了他一会儿,脸色稍微缓和,矮下声说:“你喊声老公我给你解开。”
庄玠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简直都要气笑了,上一秒还理直气壮地拿家人威胁他,下一秒就能厚颜无耻地提出这种要求,他定定地看着门口,憋了好半天,猛地拽起衬衫扔过去:“……你妈的,滚!”
“你不喊我就走了。”蒋危从门缝把衣服捡起来,又飞快地锁上门。
庄玠立刻翻过身去,面朝窗户,一个劲儿往被子里缩,直到半张脸都埋进消毒水味的被褥,只留给他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
蒋危好不容易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
他也转过身去背朝着里头,狠狠地咬香烟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