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救上岸后有人认出了那个孩子,围着他们七嘴八舌地窃窃私语,说那个父亲生意失败欠了多少的钱,又东躲西藏多少年,活不下去了,终于要带着孩子轻生。

那些话三言两语地钻进温伏耳朵里,从始至终没人提过孩子的母亲。

“会死了吗?”温伏沉默一会儿后问。

费薄林的手彻底停下来,他把绒毯没有打湿的部分裹在温伏身上,手掌摸了摸温伏的头顶,指腹一遍一遍轻轻擦过温伏的额头,没有回答温伏的问题。

这辆加长版s600在贵阳的公路上行驶着,车里一片寂静。

温伏难得地再次开口:“会有人救他吗?”

费薄林的掌心贴住他的额头,测试着他的体温:“你不是在救他吗?”

温伏睫毛颤抖了两下,抿了抿嘴:“那他以后也会有薄哥吗?”

费薄林说:“总有一天会的。”

温伏把整个背部窝在费薄林怀中,后脑勺仰了仰,枕在费薄林肩上,发觉费薄林的身体比当年又宽大了几分。

他如今的视角正好对上费薄林线条凌厉的下巴,下巴上那条伤疤在车内的光线中忽隐忽现。

温伏举起胳膊,食指在费薄林的疤痕上来回抚摸。

费薄林没有阻止,只是低眼看着,任由温伏温凉的指尖擦过自己下巴上的伤痕。

他下午不用办公,也没有戴眼镜,眼神不再由那一层薄薄镜片阻挡,就这么垂视到温伏的脸上,眼底是无尽的耐心和一点无所谓的纵容,像在看自己亲手喂大的一只猫,或是捡回家洗干净的洋娃娃。

背后有什么硬物硌在嵴骨中间,温伏停下动作,微微起身往后看,看见费薄林脖子上用黑线挂着的朱砂佛牌。

这个佛牌费薄林戴的位置很深,吊坠在他两胸之间,不是衣服脱了,根本发现不了。

佛牌的左下侧缺了一个角,大概是戴了太多年,上面的佛像也很模糊了,温伏拿起佛牌摸了摸,问:“它有保佑你吗?”

费薄林看着佛牌,更多是在看温伏拿着佛牌的手:“一直在保佑我。”

抵达医院后温伏在下车前戴了一个新口罩,车里开足了暖气,费薄林穿着司机的衣服把温伏送进门诊,医生检查过伤口后重新做了包扎,又开了一些消炎药让温伏吊完针再走。

这时候温伏终于想起远在公厕的周纪,趁费薄林去付钱的当儿,在几层衣服里摸摸索索找到费薄林给他放好的手机,刚刚开机拨过去,就听见周纪在那边急得直跺脚:“我的祖宗啊,你终于接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