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镜仰躺在草地上,黑亮柔软的头发在微风中轻柔晃动,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下意识伸出白皙小巧的手掌挡住双眼,而后慢慢睁开。

自己身边似乎围了许多人。

他眯起眼睛,等适应了周遭混沌不清的景象后,一一辨认过去。

有学生时代的同学、邻居好友,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有楼上楼下的邻居,有毕业后接触过的和善之人,桃木村的热心村民,也有自己的亲戚、家人,和曾经的任课老师。

“怎么了?这是哪里,为什么大家都围着我?”

他朦朦胧胧地想着。

王安顺那圆乎乎的脸挤到最前面,热切地看着他:“小麦子,你还睡着呢,赶紧起来,大家都把场地布置好了,就等你这个寿星过来吹蜡烛切蛋糕了。”

噢,原来是我要过生日啊。

麦镜被大家拉起,和煦温暖的阳光倾洒在他的背后,热气让他如白瓷般的脸泛起薄红。

他拍拍臀后沾染的草屑,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生在远处朝他们招手:“快来啊,快来麦麦,蜡烛都点上去了,麦麦。”

麦镜认不出对方的身份,只觉得亲切,也许是曾经有过交际的异性好友吧,他睫毛轻动,下意识挂上一抹灿烂的笑容,扬声道:“来了。”

所有模糊的身影都随着他的这一声开始动作,大家都朝着那个女生方向跑去,欢快地招呼着麦镜跟上他们的脚步。

草地柔软,但麦镜跑得踉踉跄跄,他似乎并未有多少体力,只是往前跑了两米,就双腿发软,气喘吁吁。

“麦麦,我们走了,快跟上来啊。”“小镜子,速度啊,大家都在等你呢。”“麦哥,你好慢,再这样我就不等你了。”“爬爬,快过来。”“爬爬啊,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动起来腿脚这么不利索呢?”“麦学长,你好弱噢,那我们就先过去了。”

越来越多的身影自他身侧跑去,跑到不知名的地方去,很快消失不见。

麦镜越来越觉得心慌,他越是着急就越是跑不快,在地上狠狠地摔了一跤又慌忙站起来往前跑,因慌不择路而又撞到莫名其妙的障碍物上,急得他慌忙着连声哀求:

“等等,别走啊。”

“你们……不是要给我过生日吗?”

“别走啊,回来啊。”

“我还没有切蛋糕呢……别走,别走。”

“带上我啊,不要抛下我,不要。”

“我不想一个人,不想一个人在这里。”

绝望的,期盼的,渴求的,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努力地想要挽留他们。

但那些熟悉的,陌生的影子,雾气一般散开,原本清晰笔直的路也变得模糊不清。

最终,他停了下来,低垂着脑袋捂住脸发出绝望的哀嚎,狼狈地、崩溃着,接受被全世界抛弃的残酷现实。

翠绿的藤蔓长出大段大段的枝条,从白色栏杆空隙里蔓延出来,爬上二楼高墙,挤进狭窄的窗格里,窥伺着内里被剥夺了自由的生物。

“啪”地一声,夜幕下修长手臂伸出,点亮夜灯。

郑殊观半坐起身,左右看了一圈才找到抱着枕头窝在房间角落里,睡得自己满脸泪痕的苍白小狗。

他赤脚下床,悄无声息地靠近,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状态。

心理医生说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让病人远离危险源。

但郑殊观不接受,他要小狗主动来适应他这个源头。

不甚明亮的灯光下,麦镜脸色苍白,眉心紧蹙,眼泪就跟断了闸一样不断流淌,滑落至下巴,滴落锁骨,四肢蜷缩着,将唯一的枕头紧紧抱住,后背靠着冰凉坚硬的墙壁,一副全然无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