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道歉,你对我说过太多次了。”
宋暮阮轻轻放下汤匙,一双乌亮的柳叶眼盛上丝缕关心。
“上次瞿二说的那治疗方案,是你心脏又不舒服吗?”
她记得,父亲那晚曾对她说过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所以,她才会一直说对不起,甚至还送他上车。
黄曜斳靠在真皮沙发椅背上,微微放松的姿势,窗外斜日的熠晖照在他的侧脸,又添一抹温润的柔和。
“嗯,这几年曜南事务多,身体偶尔不适,应悰留在国内多有帮衬,而我偷闲在国外尝试了几套治疗方案,效果还不错。”
宋暮阮蹙了蹙细弯的远山黛眉。
裴君湛就是心外科的,先天性心脏病并非眼前这人说得这么轻松。
“尽量预防体力透支,黄先生,身体比工作重要。”
她严肃的时候,总是会嗔着一双柳叶片的美眼,然后微微嘟起水柚色唇瓣,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循循叮嘱学生的小老师样。
“知道,请自便用餐。”
黄曜斳弯唇,端直身姿,务必配合的态度,看向对面少女。
少女拾起小汤匙,柳叶眼也跟着弯了弯。
鬈卷的睫毛上下交簇,歇落在秀挺鼻骨两侧,像一对柔黑的长尾蝶翅,折出日光下一缕翩跹自由的灵韵。
黄曜斳失神垂眸。
当年就是这样一对蝶翅,在他记忆深处飞了很久。
拨了拨碗里的清汤,热雾袭上他的墨眸,微微的潮湿。
“宋小姐,叫我曜斳吧。”
“嗯?”宋暮阮抬眼,唇中的小松茸滚过舌尖,一溜子的烫,心中的不对劲愈发浓郁,“这样好吗?黄先”
“这是我们认识的第七年。”
黄曜斳打断她的话,黑眸如墨,日光也渗不透,如一方沉淀多年的墨锭。
宋暮阮含着松茸块,鲜美的香味从唇齿阔溢,像是忽然打通了味蕾,两只乌黑眼瞳闪过一道光,她再次把类于端详的视线投在男人的身上,难道
男人坦然接受她的打量,又柔声询问。
“我可以唤你暮阮吗?”
窗外,鎏金似的夕阳又朝西沉了一寸,日光铺陈入窗,照亮黑胡桃木长桌,宋暮阮乌瞳眯了眯,被这类似佛光的亮晃晕了脑袋。
一种近乎出轨的背德羞耻感,隐隐从蹙着的眉心显出。
她挪了挪毛茸金属系带扣穆勒鞋,鞋底陷入大红地毯的绵软,一如此时的她,像是被这圣洁日光赤果果地摆上了佛前红木供案。
进一步,柳暗花明又一春。
退一步,严防死守立妇德。
“……”
所以,进还是退?
少女心思总是摆在脸上,黄曜斳看着难为情的愁思模样,用类似友人的熟稔口吻,自顾自地代替回答:“沉默代表默认,那我当你答应了。”
“啊?”宋暮阮还沉浸在给自己点蜡烛,还是给萧砚丞供佛灯的两难选择里,怔了怔,也悉听尊便了,“好吧,那我以后就叫你曜斳,你叫我暮阮。”
顿了一秒,她兀自欲盖弥彰地盖棺定论。
“我们就是朋友,嘿嘿。”
“暮阮,我不想和你只成为朋友。”
黄曜斳一语堵住她的后路。
“!”
失措的寂声里,胡桃木桌面的佛光又往西沉了几度。
淡邈的金悉数撂在宋暮阮的眉眼,她眨了眨鬈长的蝶翅睫毛,星星点点的日光一顺儿溜到睫尾,像一根无形的火柴细棍,擦开了磷纸。
她,被他的眸灼得一哆嗦。
“可我已经是萧太太了,曜斳。”
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