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铺就的悬山式屋顶,一叠一簇垒着通白静寂的莹雪,给上方的青蓝添描一弧笔直的淡银底光。
宋暮阮小憩醒来,捂唇打了个哈欠,惺忪着漂亮的柳叶眸。
“扣扣扣。”
敲门声响起。
她揉了揉眸尾。
“什么事?”
小绵的柔细声音传来
“太太,请问您醒了吗?先生让您过去一趟。”
宋暮阮起身,一步懒着一步,推开雕花大门。
白嫩赤足刚迈出门槛,受冷风一颤,她低头才发现未穿鞋,又返回到红酸枝木床边。勾趿起紫绒面蝴蝶结拖鞋,她的曼妙身影才轻盈随着小绵穿过花园游廊,朝主院迈去。
老程似乎已在卧室门前候等多时,见到她便微笑着迎上来。
“太太,请。”
宋暮阮喉咙朦朦地嗯了声,右脚踏进门去,一个惫懒的萧字刚唤出口,便看见东侧的次间,今早还紧阖着的碧纱橱现已敞开单扇隔门。
门后,一个檀木矮条案盛满水果佳肴摆,一个软乎乎的白长绒猫爪垫安静躺放。
她收了声,好奇地踱步过去。葱玉指尖还没触到框沿,一声幽古琴韵率先拨至耳畔。
指尖一蜷,宋暮阮收回扒门的动作,小心凑过一双水灵灵的柳叶眸,朝里间探了探,只见
室内,月光如流萤。
从南侧窗格窜进,菱花纹亮烛盈盈铺遍半室红条纹实木地板。
而萧砚丞中午的佛头青盘扣褂衫早已换去,现穿着一身缎面裁制的衬衫。衬衫与平日不同,去掉了精密华丽的手工刺绣,纯片汉白玉色携同朦淡月晕绷裹着他的身姿,停匀又疏贵。
此刻,他长腿交叉,端坐于一棕红蒲团。宽肩平放,肘部放松,左手中指摁弦不动,右手从低转高,逐弦抹挑出一阙低婉含哀的引子。
宋暮阮摸了摸尖下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梭巡的视线没撤离,清水般的亮眸反而深刻地又盯了几眼。
“坐。”
萧砚丞下颌敛收,并未抬头。侧入的月迹,照亮他半侧俊朗鬓眉。
眉前的绸白长狭纱布,被跋深鼻骨安静切割,一半明一半暗,情绪模糊不清。
宋暮阮不得其解,只好先压下心里的奇怪,听话落坐,余光不经意瞥见果盘里酸溜溜的柑橘瓣,樱粉色的唇心不觉微微发痒。
她抿了抿唇,和着他的琴音,抛出一问:“你弹的是什么曲?”
萧砚丞无名指摁弦,右手拨弹进主曲,偏冷的嗓声质感古典。
“阳关三叠。”
宋暮阮:“……”
蓦地想到歌词里那句西出阳关无故人,她不禁开始蹙聚起秀细的眉端,自我代入。
“你是想送别我?”
难道是找到下家了?
萧砚丞并未停奏,右手腕骨倾动,一个上滑音把琴声送入急缓调。
劝君更尽一杯酒即将来临之际,他的答声平静而有力。
“送别我自己。”
宋暮阮:“?”
一个弱缓音起。
他不疾不徐道:“从太太的好友列表自别。”
惊诧掠过宋暮阮的腮颊,很快,便涨出一层薄淡的嫣红。
她慢吞吞地嗫嚅出声:“……你都知道了?是不是老程告诉你的?”
萧砚丞抬起下颌,完美冷峻的侧脸轮廓线悉数落进银白的窗烛里。
琴前,一个佛青描金镂空龙凤纹香炉,丝缕薄片烟雾也飘跹着软身倾盖到他的面庞。一白又添一蒙蒙的灰,衬得端坐在蒲团上的他,若佛龛里的一尊无情白玉神像。
“老程只是行分内之事。”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