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小辈露出狐疑面貌,嗤笑些问:“真的假的?这怎么活?手脚都在自己身上,就不能出去打工,改变命运?哪怕让下一代别这么活呢。”
少薇仍保持着笑意:“嗯,这里面有很多复杂的历史、宗教、人种和政治因素,我想,并不是?一句简简单单‘有手有脚’就能解决的。我们总是?对?受害者或者弱势方过度苛刻,如?果把?这个问题拿去问他们,是?不是?也有点?何不食肉糜了??”
不仅对?她来说,对?于其?余人来说,这都已经?是?非常强硬的一问。但桌上人都观察陈定澜的脸色,并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从世?俗之见看,这里一代代的小孩是?不是?算得上‘完美受害者’?他们什么都没做错。但是?另一方面,他们却很热情、活泼,也许是?信仰救了?他们,安抚了?他们的内心不忿,我不知道。”越说下去,少薇越觉察出这桌上蔓延的沉默,也就更醒悟了?自己的失礼,便下意识地指尖捻着手边的一方厚手帕纸。
正怔神间?,膝盖落下温暖一手,不必抬眸也知道是陈宁霄。
少薇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回到了自己的叙事上:“我原本也有分别心,日子不好的人总归是?想出人头地的,或者至少更靠近成功的标准一点?。后来这种分别心就越来越少了?。人来一世?,命运千奇百怪,越包容,见过越多种人生的样貌,就越收心向内,思考自己。我渐渐觉得,能自由地选择做一些事情而不做另一些事情,是?最珍贵、最该知足的权利,能做喜欢的事的同时顺便养活自己,最好不过了?。”
少薇还是?懂事,垫了?伯母一句:“当然了?,要是喜欢的事刚好又很稳当,还是?女?孩子天然更擅长的,那肯定是好上加好。”
她说完,轮不到其?他人发话,陈定澜缓缓地问:“你才二十二岁?”
少薇“嗯”了?一声。陈定澜往后却没再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这桌上没有任何一个小辈敢如?此大?放厥词长篇大?论指导人生,她平时?闷不吭声的性子,一当出头鸟就当到了?中央级领导的饭桌上,陈宁霄实在想笑。虽说都是?家里人,但这种场面,如?果他不收尾的话,桌上必会陷入冷场,让她感到压力和难堪。再说了?,那位伯母的脸色已经?是?挂了?又?挂。
陈宁霄心里笑过,压平唇角,面对?他大?伯恰到好处的姿态自家人,但带一份谦恭:“少薇比我更见多识广,尤其?同情底层民众的遭遇和命运。前段时?间?碰上奥叔,奥叔原来早就是?她粉丝,说她身上很具有人文关怀和人道主义?精神。”
少薇略低着头,看眼前德化白瓷盘周的浮雕,瞳孔微微扩大?。奥叔什么时?候说了??……
有他收尾,这话题算是?击鼓传花给了?他,场面必不会遇冷。
陈宁霄没告诉少薇的是?,那天那顿饭结束,他和陈定澜在书房里有一场谈话。陈定澜问她是?什么来历。
权力面前没有人有秘密,陈宁霄实话实说:“从小跟外婆生活,父母在她十岁时?去外省务工,下落不明。”
陈定澜背手站在窗前,沉默许久,叹了?声气:“身上不见逼仄,也很难得。”
人在向上相处时?略有局促拘谨是?人之常情,但性格逼不逼仄、酸不酸气,却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长期的压抑、冷落、不得志,一旦有了?触媒,就会演变为攻击性,可能是?振振有词力图自证,也可能是?酸言酸语呛气冲天。这些随着经?历刻进人的骨子里,纵使一朝得志,却也不是?锦衣华服能掩盖,需要?漫长的岁月去滋养很可能滋养失败。
陈宁霄也默了?会儿,眼前出现她最早在Root打工的形象。
”她有一颗包容心。这世?上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