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面面相觑,安静无声――他们得承认,都是心怀鬼胎的人,谁也不比谁清白。
彼此对对方都是“只闻其名”。
可他们的“名”嘛――
大概就是半斤对八两。
目下情势,谁也不想对上对方。若能双赢,互相避开,达成彼此目的最好,若不能,也别斗个两败俱伤,白白让他人捡便宜。
顾池率先打破沉默。
“公平起见,一人一问?”
祈善道:“可。”
话分两头。
他们这边硝烟弥漫,郡府那边也不太平。
郡守是个年轻得出人意料的中年男子,看相貌三十出头,没有根基又是十乌异族,这个年纪能爬到如此高位,谁看了不说一句牛批!
妥妥别人家的孩子。
这会儿,这位别人家的孩子却恭恭敬敬招待着贵客――说是贵客,此人穿着却连郡府仆从都不如。一袭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眉宇间包含长途奔袭后的疲累,鬓发灰白,满面风霜,身边带着个六岁左右的男童。
男童生得粉雕玉琢,神情天真烂漫。
他乖乖巧巧坐在贵客身边,小口小口,专注地咀嚼着软糯细腻的夹心糕点,仿佛那是山珍海味,一点儿不在意大人们的虚与委蛇。
郡守看得眼角微抽。
是天真烂漫,但狠也是真狠。
想到郡府司阍没轻没重想将贵客推下石阶,却被男童一枪扫断腿,抵着眉心警告,他也是这副天真烂漫表情,郡守心下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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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主,这位小友是……”
郡守勉强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意。
尽管今时不同往日,但看到这位往日座主还是忍不住两股打颤,口干舌燥,心慌气短。
被称为“座主”的贵客循着郡守视线看向阿宴,眸子深处滑过几分暖色,粗糙皲裂的大掌轻抚他的头顶,温声道:“他小名叫‘阿宴’。”
听到老师喊自己,阿宴将注意力从夹心糕点拔出,眨了眨眼,茫然地看着老师,似乎在问喊他作甚。老者笑着指了指郡守的方向,答道:“不是喊你,是你这位师兄好奇。”
阿宴歪头,看看郡守又看看老者,最后看了看盘子里的夹心糕点,淡眉轻皱。
老者与阿宴生活两年,多少摸清楚他的思维方式,道:“你师兄不爱吃这些甜点,为师也不喜欢,所以这些都是你的,不用分。”
郡守听到称呼,心中暗暗抽嘴角。
称呼老者为“座主”,不过是他念往日情分,没想到这老东西会顺杆子往上爬,还给他弄了个劳什子的便宜师弟。说起“师弟”,他隐约觉得这个叫“阿宴”的孩子不太聪明。
至少,不似寻常孩童机灵。
郡守适当流露出关切之色。
“座主,师弟他这里是不是?”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阿宴很好!”
谈及阿宴,老者神态陡然一变,沧桑眉宇间甚至能依稀看到当年的凌厉迫人,看得郡守如坐针毡。同时他又暗暗唾弃自己不争气,眼前的老家伙已经日薄西山,有甚好怕的?
所谓的凌厉迫人仿佛只是他的幻觉,老者看向阿宴的时候,眼底流淌着无限怜惜。长叹一声,摸摸阿宴发髻:“他只是命苦,自娘胎出来便有脑疾,导致心智与寻常孩童迥异。”
郡守:“???”
一时间,他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他这位座主说谁天生有脑疾?
“可,这孩子不是……”
谁家有脑疾的孩子,六岁便能凝聚武胆,兼之天生神力,一杆长枪扫断成年男子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