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2)

任蔓藤绕身,枯叶覆体,我定能为他绘出一副以死亡与重生为题的杰作。

“你可以,在这休息。”

突然,吞赦那林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遐想。我朝他走去,才注意到这树根呈环型生长,中心的空洞上面铺了厚厚一层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兽皮,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鸟巢。

“你平常,就睡在这儿?”

这么野生?

我有些好笑,脱了靴子踩上去,感觉很是柔软,只是一踩,陷下去一处,底下似乎是被树藤支撑起来的,再往前走一步,就踩到了一块硬邦邦的平面上,不知道是什么。

我好奇地半跪下去,想掀开兽皮看看,手腕就被猛地扣住了。

我吓了一跳,抬头就见吞赦那林俯视着我,他的脸藏在阴影里,神情难辨,只能听见他阴恻恻的声音:“下面,脏。”

我缩回手,心底怀疑又一次冒了出来他真的看不见吗?还是,是我见他蒙着眼便先入为主的误会?

吞赦那林在我身边跪坐下来,背脊仍然僵直,没有半点主人的松弛感,倒像是守着陵墓的兵马俑,看着囚犯的狱卒。

他这副模样诡异至极,又有点逗,但想起他说自己身体有疾,我又不知他到底是不是盲的,想笑但却不敢。可这般和他双双跪坐着,实在尴尬,跟马上要拜堂似的。我用拳头抵着上扬的唇角,轻咳了一声:“吞赦那林,你的眼睛,是染了病吗?”

他幽幽答:“畏,光。”

原来的确不是盲人,怪不得。

“我可以看看吗?”我脱口而出。

吞赦那林沉默着,没答话,似乎正透过黑布静静盯着我。我顿时有点后悔说这么句唐突的话。提出这样的请求,我纯粹是出自画者对一睹缪斯完整容颜的渴望,并无过多杂念,被他的反应一衬,反而显得我轻佻了当然,若他是个直男,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我心虚了。

“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有点好奇。”我扯扯唇角,“我是个画家,对人的长相总是会过分关注,算是职业病了,抱歉。”

“画,家?”吞赦那林重复了一遍,语气终于有了点起伏。

他放在膝上的双手的十指微微弯曲起来,手背上浮起淡蓝的血管。仿佛对我的职业产生了某种强烈的情绪。我惟恐自己是无意犯了什么忌讳,惹了我的缪斯反感,连忙笑着补充:“就是画匠,和你们寨子里的那个一样,只是,叫法不同。”

天哪,若他对我的职业反感,我该如何向他开口,邀请他成为我的模特,又遑论令他敞开心扉,将他俘获于我的画笔之下?我自认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对初见时玩世不恭的明洛,我也足够游刃有余。但对吞赦那林.....我竟没有一点儿信心。

“你平时,画什么?”

就在我琢磨着下一句该说什么时,他竟接了话。

看来他并非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