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本来应该不高兴的那个表情也挺开心就是。

二舅开着面包车,载上夏棠和她的行李,从火车站回家。路上李然喋喋不休,事无巨细地跟她介绍了这一学期里镇上又有什么新变化,并顺手撕开她路上没吃完的零食,边说边嘎吱嘎吱嚼得起劲。

每年假期,夏棠都会回到外婆家过。

面包车在坑坑洼洼的乡镇小路上颠簸得像条海浪里的船,路两边都是深绿色的农田,山峦在远处起伏。

直到终于开进镇上,经过舅舅开在镇口的小卖部,拐过街角就能看见立在那里的三层小楼,前年刚刚建起来,红屋顶和白瓷砖的颜色还很鲜亮。

这点工夫里,李然又拆开了一条巧克力棒,吃完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问她这种零食还有没有别的。

夏棠都没注意巧克力棒是什么时候被塞进书包的,眼睛瞥见满是外文字母的包装袋,想起的是陆霄把这东西随手丢到她面前的模样。

“纪念品。”他说。

他很少吃零食,但总是喜欢买,还有那一冰箱的冰激凌,到最后果然还是没动多少。

“没了。”夏棠坐在后排,托着腮说,“你吃的就是最后一块。”

不存在下一块了。

白源镇是个偏僻的小镇,陈旧低矮的小楼密密挨在一起,灰扑扑的水泥路蛛网一样交错,河水从镇边经过,这里长大的孩子几乎都会游泳。

现在是开饭时间,小孩在狭窄的街道上跑来跑去,家家户户都飘出食物的香气。

下车后夏棠见到外婆,老太太还是一样小小的个子,套着围裙,拿着锅铲,风风火火从厨房里出来看了看她,又接着跑回去看着锅。

夏棠在客厅打开行李箱,取出带来的礼物。

肩颈按摩椅、营养品、钙片,还有一罐茶叶。

剩下的只有她自己的衣服、书和课本。

李然帮她把行李扛到楼上房间。

房子本来就很新,卧室又被重新打扫过一边,四角擦得一尘不染,云朵图案的新床单整洁地铺在床上。

夏棠打开窗户,靠在窗台边向外看,天色黯淡,低矮的屋顶鳞次栉比地连成一片,处处充满着夜幕即将降临的气息,对面人家的电视机里正在放新闻联播,两个小朋友蹲在街边玩弹珠,还有一只野猫踮着脚从水渠边走过。

空气里都是炊烟的味道。

风吹起头发,让人觉得过去的一学期乱七八糟的一堆事就像做了个梦。

果然还是回家好。她想。

晚上一家人聚在桌边吃饭。

李然比她大一岁,在镇上中学读书,留级过一年,所以还是和她同届,成绩和食量成反比,舅舅对他恨铁不成钢,但在多年的磨砺里早已经想开,叫他能上学上学,不能上学就回来继承家里的杂货铺。

老太太倒是很时髦,今年买了个老年人专用的智能手机,迷上了戴着老花镜看老年保健科普文章,并乐此不疲地跟他们科普,顺带着学会了好几种新菜谱。

饭后舅舅开着小货车回到自家在镇口的杂货铺。

夏棠跟他们俩道完别,研究了一会按摩仪的说明书,又花了半小时教会外婆怎么用。电视机声音开得很大,在放家庭肥皂剧,夏棠一天舟车劳顿,难得按照老年人的作息早早回房间洗澡睡觉。

新枕套上有股暖洋洋的香气。

夏棠睡在崭新的床铺上,却忽然不太睡得着。

外面的街上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远远的犬吠,有时可以听见自行车和电动车从楼下经过。

她翻来覆去一阵,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百无聊赖地往下翻,班上有女生晒出了自己收拾行李的照片,在一干名牌衣服鞋包里夹着自己的自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