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棠又低低“嗯”了一声。

电话那边能听见车站嘈杂的广播声,风吹动病房的窗帘,金色的影子斑斓在眼前,变成模糊的一片。

一开口,就有股涩意很浓很浓地堆积在心底,她看着天花板,不敢说太多的话,用力眨眼,小心说:“住院费,还有家里的洗衣店……”

“还在操心钱的事,”妈妈责怪道,“就不知道多操心自己的身体。哪有钱比身体重要的。”

比起责怪,更多的是担心。

胸腔里还有好多的涩意,像有口满是酸液的泉眼漫灌。

“……”夏棠说,“……对不起。”

她很抱歉,除了这句话,她不知道要怎么说清楚那些抱歉。

把生活过得乱七八糟的愧疚,让家里担心的愧疚,没办法地喜欢上,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的愧疚。

听筒那边安静了一瞬。

妈妈的声音比哪一刻听着都要自责:“我们就是把你教得太懂事了,让你什么事都是自己一个人解决。家里不是没有钱,哪里需要你这么辛苦。”

其实妈妈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夏棠听着,鼻子就是越来越酸。

好多的情绪,就像被倒进地下仓库的污水,平日里假装不存在的东西,都在此刻翻涌上来,咕噜咕噜地从盖子里溢出。

她攥着手指,眼眶很酸,喉咙里哽着的涩意像是马上要涌出来,混杂在说出口的话语中:“妈妈,我只是……很难受。”

一眨眼,滚烫的眼泪落下来,她说:“就是特别,特别难受。”

那是一个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的人。

有几个瞬间,她是真的很害怕,害怕梦里看见的车祸成真,害怕陆霄出什么事。

但她用尽努力,拼尽全力,仍然在很远的地方,除了看着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连同她的喜欢,也是同样,没有一点用处。

她也会有觉得很不公平的时候。

世界上那么多人,

差劲的,孤僻的,古怪的。

却只有她,离自己的喜欢那么远。

妈妈在那边担忧地说了什么,爸爸也接过电话,两个人想方设法笨拙地安慰。

夏棠在病床上,抬手盖住眼睛,泪水浸漫过的手背一片温热,眼泪依旧擅自成串地往外冒。心里无以复加的难过,也这样停不下来。

“……我没事。”她说,“我真的没事……”

她只是之前说谎了。

她和陆霄不是没有别的关系。

他们恋爱过。

到现在,她也还是喜欢他,喜欢到难受。

0220 209.盆栽

车外人来来往往,车里卫川生叹了今天的第三十八次气。

林清让侧眸,注意着医院门口的人流。

“你说。”趁陆霄不在,卫川生出声,“夏棠到底是有什么好。分分合合那么多次,要我说,还是一拍两散最简单。”

“嗯。”林清让无所谓附和,视线没有挪开,“是没有哪里好。”

“现在说没有哪里好,刚刚你还觊觎人家呢。”卫川生不满意地吐槽。

车里的电视屏幕放着没人在看的新闻。

顿了顿,他自己又幽幽叹气:“他们两个小时候就这样,一点没变。”

从很久以前起,就是脾气很坏的少爷,和一点也不喜欢他的女孩。

每一次夏天在泳池边,只要那女孩路过,陆霄都会注意到。

卫川生理解不了。

在他看来,夏棠浑身上下都乏善可陈,除了腿型勉强还算可以,其他地方都普普通通脾气又不好。

要看也应该多看看泳池里他好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