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陆霄眼睫低垂,眼瞳漆黑,阴影停留在眼睑下,看她几秒:“不想见我,但你宁愿和他有来往。”

音色裹着夜风冷淡地敲下,像每个字都结着霜。

要把人心脏冻结。

夏棠抿抿唇,她心里也有灼热的东西流出来,是怒气。她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总是纠结这些不重要的细枝末节,明明有更重要的问题,却一个都不回答。

陆霄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前,不再看她。

夏棠跟上去,拽住他的衣袖。

这样的动作放在圣诞节的pub门口,仿佛经久不衰的“没脑子的恋爱脑女生,纠缠没道德的海王渣男”戏码。

而她就是那个纠缠不休的前女友。

夏棠不依不饶,拽着他的袖子问:“你还没跟我说,你真的要和你妈妈打官司?没打过怎么办?还有你家里的谈判案……”

陆霄再次停住脚步,侧眼,先看见她的手,而后抬眼,落在她脸上,反问:“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做?”

“是劝我回去跟她和好,还是告诉我,‘这样很危险,一点也不划算,最好还是算了’?”

在他的目光下,夏棠攥住手指,回答不出来。

她是觉得这样的确很危险,也很不划算。就算是没感情的父母,可要跟他们决裂,需要付出的代价仍然那么大,大到不值得仅仅是为了恋爱。

……那样从来不划算。

所以是,放弃最好。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说话。陆霄往前走近,夏棠下意识僵直脊背,看着他靠近的影子。

被风吹冷的脸上传来热度,是男生的手指贴上脸颊,指骨漂亮且修长,带着熟悉的滚烫,在皮肤上收拢,指腹压过皮肤,像是紧扣着脸接吻时的力度。

夏棠的睫毛不受控颤了颤,紧紧盯着他的脸。

陆霄眼睫低垂,指腹更用力地压进皮肤里,甚至能让人觉察出痛意,只是一瞬,在红色泛起之前就松开。

“不用露出这么害怕的表情。”他收回手,却没有笑,只有刀刻一样尖锐的自嘲,像他才是被恶劣对待的那个,“好像我要在你身上戳个洞一样。”

一辆轿车鬼鬼祟祟从他们身边经过。

车停下,来探听八卦的卫川生刚从窗户里探出头,察觉到气氛不妙,又缩回去,很识时务地挥挥手:“你们聊,你们聊,我先去兜兜风。”

说完,马上去招呼司机继续往前开。

在那之前,陆霄就拉开了车门,让他明哲保身的计划破产。大少爷站在门边,言简意赅道:“外套给我。”

卫川生“啧”了声:“你要我衣服干什么……?”反正在车里不冷,嘟嘟囔囔脱下自己的外套递过去。

陆霄接过,抬手丢给身后人。夏棠下意识抱住,被外套盖了一脸,带着体温的外套上传来骚包的男士香水味,叫人马上就知道来自谁。

她再抬眼,车门边的男生已经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坐进车里。

只有一道颀长的背影,没有再看她。

司机在吩咐下,麻利地往前驶去。

车里卫川生还在徒劳地扒拉着车窗,想要回自己全球仅此一件的限量联名款外套,嚷嚷着“见色忘友”的声音被挡在车门里。

陆霄没理他,寡静地靠进椅背里,微微偏头,扣着额头。路灯的光反射过后视镜,落在他脸上,镜子里女生的倒影逐渐模糊。

越来越渺远而小。

陆霄一言不发,过滤后的光线经过漆黑微冷的眉眼。

没人知道,刚才有一瞬间,他的确差点失控。

甚至在想,就算是强迫,就算要永远地强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