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周日,难得没有聚会没有访客,夏棠还记得拎着药箱去监督他给伤口换药。
雨都在昨天下完,这天天气很好,阳光透过窗户,照过胡桃木的书桌,一格一格落在柔软的米色羊绒地毯上。
哪怕不遵医嘱地洗了澡泡了水,伤口还是在缓慢愈合。夏棠把他象牙白的胳膊放在自己手上,臂肌捏上去,有微微的热度。
陆霄垂眼,看见她头顶。
日光下有毛茸茸的碎发,脸颊生着浅浅的绒毛,像熟透的水蜜桃。正拿着棉签低头认真涂药。
口袋里的手机在响,夏棠看一眼,又给摁掉。
她暂时还对林业没有消气。
他也不是很坏的人,只是个一点也不适合跟她谈恋爱的人。
他们的交情只有那么一点,摔碎过一次再拼拢也是破破烂烂的模样。
当朋友能够再和好如初,当男女朋友却不行。
这就是恋爱最讨厌的地方。
“可以了。”陆霄开口说,抽回手,“剩下的我自己就能来。”
他把纱布潦草地卷在手臂上,撕下胶布,随意贴好。夏棠朝他瞪眼,陆霄抬眼回道:“你会吗?”
事实证明她也不会。
再裹过一次的纱布仍然歪歪扭扭。
夏棠泄气,但仍然嘴硬:“很不错了好不好。”
抬眼,看见男生低垂的澄黑的眼瞳。
像是海水。
让人不由想,顶着这张脸,确实是很犯规。
晚上回学校她仍然是坐的陆霄的车。
而后在桥上遇到了周末的大堵车。
一整列的车流在路上缓缓挪动,夏棠把脸倚在车窗上,玻璃上印着塑料薄膜纸一样透明寡淡的影子,百无聊赖歪着头。
静了很久,忽然开口问:“喂,你是不是知道我已经分手了?”
陆霄应声,算是承认。
夏棠看他:“什么时候的事?”
“一开始。”他说,神情里一股理所当然,“在你叫他去跟别人交往的时候。”
丢脸的部分被暴露了个彻底。
夏棠抿抿唇。
车窗里的倒影也跟着悻悻起来。
“你知道,就算分手了我也不喜欢你吧。”停了一阵子,她又说。
这一次应声之间,持续的静默稍长。
陆霄仍是看着窗外,交叠着双腿。
车里熏着香水,夏棠动了动手指,又想起想起他放在抽屉里的玫瑰干花袋。
又廉价,又不好闻,又敷衍的东西。
却和最尝要用的东西收在一起。
只有电视剧里的苦情角色会干这种事。
一点也不适合他。
像陆霄这种人,就应该一直当他脾气烂透了的反派国王,坐在山巅上颐指气使,挥霍黄金珠宝,被成群的仆人服侍。
这样,她站在城堡台阶下朝他扮鬼脸,再头也不回离开,也能更心安理得一点。
不用担心他伤心难过。
国王才不会伤心难过。
这家伙真的、真的很麻烦。
夏棠硬邦邦地又开口补充:“而且就算我喜欢你,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我们两个不在一所学校,见面的机会也很少。”她跟着说,“个性一点也不合适,你父母和我父母也绝对不会同意,反正到时候,还是要分手……”
车厢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列举了一大堆林林总总的理由。最后又安静下来,声音就像在视野里闪动的路灯,被甩到看不见的地方。
“所以,为什么你会喜欢我啊。”她问。
是那种麻烦倒霉落在头顶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