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张被保留得相当工整的字条,字迹却很潦草,像是谁匆匆写就的祝福语:
祝家人全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祝朋友全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祝我自己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
还有最后一行,连同姓名一起,被反复涂掉又写,最后都挤在窄窄的角落:
祝某个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天天开心,不要生气
“圣诞节时,它被贴在了学校许愿墙上。”林清让把手放回口袋里,淡淡说,“从背面就能看到被涂掉的字迹。”
某一个晚自习的间隙,写下纸条的人独自来到大厅,将愿望贴在不起眼的角落。
那些涂涂改改的部分,是到最后也未能宣之于口的话。
她想祝某个人开心,祝他身体健康,祝他不用再生上那么多的气。
祝他万事如意。
陆霄看着那字迹顿住。
指腹间捏着薄而粗糙的字条,却没有翻过来,细微的变化从眉梢到嘴角,仿佛隐约的战栗。
“很可惜,我好像已经没机会了。”林清让抬眼,扯起嘴角,弧度苦涩得像清茶,目光笔直,“你不是要去找她吗?还是想就这样算了。”
卫川生都被这一出整得措手不及,惊讶得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反应。打盹的猫醒过来,站在桌子下,左顾右盼。
门外银灰色的跑车应声亮起车灯,林清让把车钥匙抛过去:“我的车他们跟踪不到,要去就趁现在。”
“不然,我就当你允许我出手了。”
0147 147.朋友
“靠靠靠。”
起居室里卫川生两手抱头踱来踱去,已经愁起来:“他老妈那边打电话过来该怎么说完了完了,这事败露,我爹之后肯定也要找我算账。”
“随便编点什么就好。”
林清让翘腿坐在沙发上,还有闲心伸出一只手逗猫,“这里可是你家。”
话音刚落,眼熟号码的来电显示就在屏幕上跳动。
卫川生表情痛苦了下,闭下眼,硬着头皮接过:“喂,新年快乐啊孟阿姨,啊……您说陆霄?对,陆霄是在我这儿……咳……看着心情不太好,说不接您电话”
林清让好整以暇,随手拿起一只玻璃杯丢在壁炉上。
噼啪粉碎。
卫川生看着满地碎屑龇牙咧嘴,差点就要发作,忍者痛心把手机拿远了点,还得低声下气:“您听,气得砸东西呢,我根本控制不住……”
边说边站起来,一手拿着手机,一脚踹翻身边的椅子。
林清让拿起房间里的红茶锡罐、白釉瓷盘和棒球棍,噼里哐当的声音接连作响。
卫川生忙捂住听筒,对他怒目而视:
“靠,那是我的限量版球棒你这个混账居然也是,阿姨,我还在……您看,我这也完全没办法,要不您也先给他点时间冷静冷静?先挂了,下次再聊!”
催命似挂断电话,房间里乒乒乓乓的声音终于能停下。
林清让很遗憾似地放下手,卫川生抓抓头发,面对这一地狼藉痛心疾首:“我可是下了血本,陆霄要是再不给我追到,都对不起我的房间。”
新年的第三天,整座城市空阔如巨大的棋盘,银色跑车在平直交错的街道上飞驰,轻盈迅捷的像只白鹤。
这是辆新车,油箱里加满燃油,发动机轰鸣作响,陆霄被风吹起额发,口袋里装着一张字条。
他刚刚离开学校。
食堂和宿舍都关闭,值班室只剩一个文员,从档案里为他查出需要的地址,并保证一定保密。
太阳斜向西侧,城市像座钢铁筑成的丛林,身后追逐着看不见的鬣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