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户人家敞着门,挂上了挽联,换上了孝服,凄凄切切地哭丧,看也不看进村的人。
黄皮子睁大了眼睛,左顾右盼,竟然看不到一个鬼,平日阴司哪有这么勤快,这才几天功夫,新死的鬼就全都带下去了?
不,不是阴司……黄皮子脑中出现了那摩诃迦罗三头八臂的神像,那些腰挎皮鼓的犬夷人,还有一件件血淋淋的刑具。
它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不远处,传来了腔调怪异的声音。
“……唵萨埵嚩婆哜吽……”
“……唵陀阿栗摩婆哜唏……”
“……唵婆嗟陀阿都盎,唵殊喏多喏那……”
这声音带有一股魔力,令人不由自主抬头望去。
只见一群高鼻深目,五官清晰的犬夷人,身穿圆领衫与百褶宽袖服,结跏趺坐,口中不断呢喃着咒语。
他们身侧,竖起一只经幢,上书八个字:
【地水风火,常乐我净】
在他们对面,一群披麻戴孝的龙沟村村民边哭边笑,有人抹泪说:“苦尽甘来了哟……”
黄皮子打了个哆嗦,心里一个劲儿地说,完了完了,这是整个村子都沦陷了呀。
心中顿生去意,也顾不上多年经营了,黄皮子向着村外方向,悄悄倒退。
然而才走没几步,它就感到一股刺骨寒意,简直要把它皮肉都刮开,贴上冰霜,冻成碎末,才肯罢休。
它抬头看了看高高在上、却无能为力的太阳,又看了眼前方十米、触手可及的宗主身影,一个激灵,蹿回薛宗主身旁,这才感觉到,心脏又恢复了跳动,身上也逐渐有了暖意。
此地竟然已经被摩诃迦罗影响到这个地步,这种程度的阻隔太阳,已经不仅仅是某种不可见的屏障,更像是直接夺走了太阳的权威。
正如真正的阴曹地府,不可能会有阳光一般。
摩诃迦罗这是要将府君取而代之啊。
黄皮子愁眉苦脸,心里哀叹,早知这邪.神野心这么大,它就不该再回来。
李昼纳闷地瞥了眼上蹿下跳的黄鼠狼,从腰间取下鸾刀,将其变大,朝着犬夷人走了过去。
黄皮子连忙跟上,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真想拉着薛宗主扭头跑路。
这可是有胆子顶替府君的邪.神,四舍五入就是个活阎王,即便薛宗主有几分道行,凡人之躯,又如何对抗神明呢?
然而没等它找机会说出口,正在哭丧的村民们便已经看到了他们,村民们仿佛失忆了一般,理都没理以前恭敬供奉的黄大仙,起身就对着李昼呵斥道:“你是何人?不知我家正在超度亡魂吗?还不速速退去!”
黄皮子伸爪,小心翼翼拉了拉李昼衣袖:“宗主,我们去驷州城搬救兵吧。”
现在服软,应该还来得及。
这么想的黄鼠狼,下一刻就看到,几个犬夷人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你们大周有句古话,来都来了。”一个肤色黝黑、脚着步履的犬夷人瞥了眼李昼,用不熟练的大周官话说,“那就留下吧。”
他说话时,一顶黑色高帽被风从不知什么地方吹了过来,上头还有四个字:
【正在捉你】
黄鼠狼眼前一黑,认了又认,颤巍巍地说:“这,这是……”
这是黑无常的帽子啊。
犬夷人注意到它的目光,低头看了眼,正好又来了一阵风,把黑纸高帽呼啦啦吹远了,只在原地留下一滩深红色的血。
犬夷人摇头,叹息道:“这个穿黑衣的,听不懂人话,我们已经告诉他,那些亡魂只要洗去罪孽,便能去摩诃迦罗的神国,沐浴在天神的光辉下,清净常乐。他却不愿相信,说着‘第一次见地府生意都敢抢的邪魔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