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眼睛。

色泽熟悉、眼神陌生的灰色眼睛。

……乒坛里第二个拥有灰色眼睛的现役球员。

苏舟知道这个人，不可能不知道拥有这双灰眼睛的这个人。

他在下一场比赛、八进四里的对手。

现今稳稳当当的世界第二先生，一个不可思议的跨领域天才，意大利的安吉洛·比安奇。

*

于是时间来到了一个小时后的八进四的淘汰赛。

……然后苏舟就被打了个惨。

四比零的大比分，几乎被从头碾压到尾的四局比赛，从六岁接触乒乓球以来，苏舟好像从来没有被打得这么惨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比他大了足足八岁的意大利人在记仇……

总之，德国队的休息室里，在现国家队队长、奥古斯特·沃尔夫发出的“哇我都有点羡慕了”的背景音下，七局四胜的比赛，苏舟被打了个凄凄惨惨的四比鸭蛋。

四比零，比赛结束了，观众席一片寂静，不知道是在寂静安吉洛·比安奇这个男人在今天的……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只有屏住呼吸就够了的暴力发挥，还是在寂静些别的什么。

总之，比赛结束了。

可只是结束是不够的。

十六岁的粥愣愣地站在球台前，愣愣地看着自己持拍的右手，他就像是灵魂剥离至体外，整个人都在乱七八糟的天旋地转，在安吉洛和裁判握完手后，都没有回过神来。

让他回神的是和裁判握手后又走到他面前的这个人，让他在耗时短暂的四场比赛里、加起来才勉强得了二十分还不到的那个罪魁祸首。

眼前的阴影落了下来，安吉洛·比安奇走到了他的面前。

苏舟恍恍惚惚地抬起头……

他的面前，从外表来看无可挑剔的意大利人在嘴角扯出了尽是鄙薄的冷笑。

“小鬼，以后走路给我好好地睁大眼。”

*

苏舟：“…………”

苏舟：？？？

苏舟：！！！！！

艹！这他妈的是个人吗！

*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无数双现场的眼睛、屏幕前的眼睛、近在咫尺的安吉洛·比安奇的浅灰色眼睛的注视之下。

正式进入国际职业乒坛才几个月的中国小孩的眼里，迅速地把眼泪积攒了起来。

*

安吉洛：“…………”

安吉洛：？？？

安吉洛：！！！！！

艹！这么输不起的吗？？

*

输的凄凄惨惨的中国男孩没有真的哭出来，但他无疑是用着正在迅速翻红进行中的眼睛、盯死了眼前的意大利人：“我、我从没输得这么惨过！……输得这么惨没关系，等下一次和你对上我会赢、我起码会赢下一局，然后是第二局、第三局、第四局……但是！”

从小就顺风顺水被身边人宠溺着长大、每天在糖罐子游泳的粥发出了超级委屈的声音！

“但是！你这个人也太小气了吧！只因为我在拐角处撞到了你你就、你就这样吗？！你今年几岁了啊？！”

安吉洛也匪夷所思：“那我干什么了我不就是打赢了你然后陈述事实吗？你几岁了啊这就哭了吗？？”

从小吃糖长大的小王子蜜罐子粥更不平了：“我就哭！我就哭了怎么样！想哭就哭不把事憋在心里是好的品德，你才是，不会从来没有毫无负担地哭过吧，哇你超可怜诶～”

虽然输了个凄惨但同样撂下了狠话（…），糖罐子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把安吉洛甩在了身后，大步流星地跳出了隔离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