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叠。

老憨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夕阳洒在身上,身体僵硬得一动不动,影子显得格外孤独、渺小。

水河开口:“我想……等事情平息些再回去……怕他会有危险……”

这一句成了压垮老憨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憨感到了命运的无常和不可预测,他像偌大世间的沙砾,自己与贵人之间有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怎么会是……

根本不可能才对。

老憨看着憨婆那张脸……

虽然比他年轻,可也只是比他年轻,放在大街上绝对显不出她来。

351你不是看了

她的脸粗糙而黝黑,手更是肿大有老茧。

而且……是他买她的时候就有。

额头上还有皱纹,像风干了的老树皮。

她的眼睛不大,还带着拿不出手的胆怯,闪躲别人的目光时,也不像戏文里唱的那样,含羞带怯,而是像偷了东西的贼。

鼻梁……鼻梁似乎可以,虽不精致却透着一股子正气。

嘴唇更不用看,干裂苍白。

老憨努力用欣赏的眼光看她,也只能给出,质朴一个评价。

她现在却幻想,她有小将军那样的儿子?!

还拿着人家小将军发的石头反复看……

“你……你……是不是病了……”

水河闻言突然笑了:“配不上是吗?”

老憨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

‘跑去哪里?跑去让人看笑话!’;

‘我就没有尊严吗!我就上赶着让人当猴子看!’。

还有……

她为什么突然要来百山城?是不是听说征北大将军的儿子来百山城了?

这么说,她一开始就知道征北大将军是谁?

征北大将军的名字谁人不知道,水河又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

但那段时间她没有任何异常,依旧上工,再回来下地,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过。

老憨突然觉得,如果自己是憨妇,也会当什么都没有听见过……

见面能做什么。

可是,她又无意中听到了那个孩子的消息。

她动了,想来看看她的孩子。

不是看高大的城墙,而是看看她给那样的男人生的孩子……

她还见到了。

她和那个男人生的孩子,比她以为的、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

老憨想着那位小将军的样子,挺拔、冷静,能上战场,还有官职,已经是准小将军的样子。

她高兴吧……

欣慰吗?

那么好一个孩子。

她又敢认吗?

她不敢。

她不但不敢认,她还害怕,所以只敢看那块石头,玉佩都不常拿出来。

甚至,第一次他说走的时候,她也是决定走的,因为她看到了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很好,不需要她也会很好。

她只是一个憨妇,够不到那样高的少年。

可她听到百山城乱到喊打喊杀又开始担心了,担心那个小将军……

老憨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先自卑,进而恼羞成怒,还是先同情眼前的妇人。

他都知道不能靠近的人,她显然也明白。

老憨突然坐下来,看着她。

觉得她也……挺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