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辑尘嗤笑:“苏学士没有给我准话,只是前一刻还‘和蔼’的脸,下一刻就是敢于救被圈禁皇上的苏大学士了!”他还是更喜欢应对傲骨铮铮的苏学士。
林之念卷起画纸,苏学士没有当场让还没有完全‘认下’的外孙滚回娘胎里去,已经很给陆辑尘面子了。
想来,苏家很快就会和皇后娘娘通气,苏家是皇后屹立中宫的根基,没了苏家,她就是有皇子,也只能靠皇上的‘怜’爱为皇子谋划。
何况,苏家当年为了皇后娘娘倾尽全力,现在占有的大规模土地多多少少是皇家默许的结果……
林之念将画完全卷起,但好在只是通气,是让苏家有个心理准备,并不是拿他们动手:“从王家开始,杀鸡儆猴!”画,完全收起!王家,正好有她的人!
到时候苏家就会知道,他外孙开出的条件,已经是给了他老人家最大的考量余地。
林之念转头,勾住他一直作乱的脖颈……
……
夜越来越深。
魏迟渊突然想起,他的匕首是开刃的,急忙从书案前起身,拿外袍,往外走,小孩子怎么能玩那么锋利的东西。
随即停下脚步,她养孩子,怎么可能不精心,定然左右都是年长的嬷嬷长随……
何况,匕首怎么可以不开刃!
魏迟渊放下外袍,目光跃跃,这日子越过越有意思了……
教导孩子。
继承一个人的意志,走未走完的路……
所有分歧,也未必都是分歧。
……
王家。
晨光初破晓,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王大夫人端庄的面容上。仅不满三十的女子,眼里已不见波澜。
她一袭华美的织锦衣裙,发髻高挽,珠翠点缀其间,明明尚算明艳的穿着,也难掩眼中的淡然与平静。
她静静地坐在厅堂的主位上,天也才刚刚亮,可这个时间,她已经给婆母请完安回来了。
此时,也正目光平和地看着正依着规矩给自己请安的女子。
也是跟着她夫君一起清修回来的小表妹。
据说,夫君离家那天,她一心追着车马去了,才有了今日的‘造化’。
婆母就更给自己的侄女做脸了,说是因为表妹一心相伴,大爷才会‘迷途知返’重返仕途,让她好好待表妹。
哼。
表妹不表妹,王大夫人不在意。她耻笑的是婆母的那句‘迷途知返、重返仕途’,恐怕这跟‘迷途知返’没有任何关系。
而是‘清风饮露’‘远离尘世’‘一心修心’没了被推崇的根基,很多人不再无条件捧着他们、输送金银。
甚至现在的文章策论,都在攻击他们是避世之耻、一心为己,一事无成,更是把出过哲思论的几个避世大家,一一列出来,钉在了只会耍嘴皮子‘类苏秦、张仪’之辈的乱世之嘴上。
不得不说,林姐姐真敢啊,还被她们两人做成了,就如林姐姐说的,虽然是春秋战国时的旧方,但依旧治现在的顽疾不是吗?
当然了,这些人中,肯定也不乏,真的悟出了哲思、如今要走到实践中去的大家,至于她夫君是不是后一种,也无所谓。
他如果是,自己做他自己的‘大家’去就好。她们的路在他回来的一刻,已经分开了。
王大夫人不禁想起,第一次见林夫人的时候。
并不是汴京城,也不是天福寺,是很多年前,不为人知、也不会让人知道的时候。
那年,她去夫君‘隐居’之地,想去理论、想质问,问他,她一身才学、良好出身、掌家之术,是为了碌碌无为吗!
却见他往来潇洒,文章无数,已与表妹育有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