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杯壁,杨禾栀启唇问道:“蒋总,现在算是下班时间吗?”

“当然。”

她继续道:“最近有一个困惑,想要请教您。”

蒋泽赋:“你说。”

“我大学时看过一本书,叫《寡妇主义》,书里说至于因为不得已而过着独身生活者,则无论男女,精神上常不免发生变化,有着执拗猜疑阴险的性质者居多……这类人有过多疑,欣羡,因而妒嫉。其实这也是势所必至的事:为社会所逼迫,表面上不能不装作纯洁,但内心却终于逃不掉本能之力的牵掣,不自主地蠢动着缺憾之感。”

杨禾栀背完她印象颇深的片段,吞咽了下口水说:“您对这类人的心理是怎么看呢?”

蒋泽赋几乎瞬间就听出来她是在意有所指,于是配合地引下去。

“鲁迅写的是被封建礼教压迫的女性,但你说得对,独身者的精神困境,古今都是这样的。”

杨禾栀的睫毛轻颤,长发披散在脑后,养护得像绸缎。她沉默了几秒,才继续问:“那您觉得他们是被迫的吗,因为不想将就地选择搭伙生活。”

“你在市中心工作,也会发现很多CBD精英,他们的生活很规律,早上六点钟就开始晨跑或者游泳,然后8点开车去公司开会应酬,看起来精力充沛。”蒋泽赋徐徐说着,手轻握放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点叩着西裤。

“在下班后,如果不是独身,他们还会选择和性伴侣交流感情,如果是独身,则会和好友相聚或者回家独自看一出电影,洗个澡睡觉。”

他的视线扫过来,看着杨禾栀道:“你觉得放在现在,他们是感到被迫的吗,或者会觉得哪一种生活更遗憾?”

杨禾栀瘪嘴,觉得他在玩文字游戏,于是回道:“您的回答是建立在两种生活都没有对另一半精神需求的基础上,所以他们都各有好处,没有被迫忍受生活的枯燥。”

蒋泽赋笑了声,眼皮低垂,态度像是对什么都很随意。“我留学的老师告诉我,世界的运转遵循着基本逻辑,就像经济学原理。”

蒋泽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察觉到此茶太涩,于是又放下,继续道:“任何交易,表象或许很复杂,但本质永远是等价交换,价格即价值。”

“你所说的多疑,欣羡,嫉妒,在过去的我看来,是非常没有价值的事情,我一个人度过了许多荒芜的年头,虽然也有欲望的驱使,但那时候我不需要精神和肉体的满足,只喜欢金钱和权力带给我的征服感。”

所以,假使在遇到要选择合适的伴侣这个问题,过去蒋泽赋的预期想法是,更看重对方的价值如何。

杨禾栀点点头,了然笑着:“那现在呢?”

蒋泽赋一时没动静,看着女秘书在光下风情摇曳的脸,短暂失神后,自嘲地笑了声。

“你是在明知故问吗?”

杨禾栀睇着眼皮,与他直视:“我只是想听蒋总说说您的想法。”

……

不远处响起一阵骚动,掌声雷动,台上的主持人正在说开幕词,拍卖会正式开始。

蒋泽赋温和地笑笑,没有任何不自在的地方,从前他的高傲不允许他承认自己的沉沦,可如今他的心绪已然带着几分释然。

“现在我遇到了一个人,她改变了我曾经的看法,就像书里说的,我逃脱不了本能的牵掣,无论是欲望还是精神,都不想缺憾。”

周遭喧嚣在男人说完之后似乎短暂停顿了一下,杨禾栀呆愣住,这已经是近乎于他的剖白心迹。

她长长呼吸了下,才谨慎地问他:“您在过去没有遇到别的,有让您产生这样感觉的人吗?”

“没有,从来没有。”

你是唯一一个,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