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春台进殿的时候,就看见他的陛下正坐在龙榻上。
他那从来不惧寒凉,隆冬里尚能跃马阵前的陛下,此时在暖室里披着大氅,手里还端着一个暖炉。
石春台知道,这都是腹里坐胎闹的,生孕对女子体质的影响就够大了,更何况是对本就不宜生孕的男子。
“陛下,你说你这是何苦呢?”石春台十足十地叹了一口气,放下药匣在陈执榻前坐下,准备着给他摸脉。
陈执把搭在手炉上的一只手递给他,笑晏晏着对他说道:“春台辛苦了。”
陈太元帝的笑脸罕见金贵,可石春台只是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边摸脉边问道:“那小子呢!”
“他非要自己去看着熬药。”陈执说道,“正好,趁他不在,我这身子有什么要嘱托的,你只告诉我就好了。”
在生孕一事上,陈执与陈敛骛虽然都是男子不通关窍,但陈执到底比他经见过许多,知道这并不是一件易事,女子产子尚且是过鬼门关,不用说他这副男身了。
“这孩子不是他的?”石春台冒着火气问道。
“他还小,你别说出来吓着他,再激着他的疯症,”陈执说道,游神的眼底里泛上两分悔意,“你说对他这疯症要顺心顺意着来,可前阵子我才同他大闹了小一月,他现在心绪只怕正是不稳。”
命贱的人总觉得自己不配有好下场,恰恰陈敛骛活过的二十四年,贱如草芥。
此时陈敛骛守在药灶旁失神,心里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前阵子对陈执的无理取闹了。
其实非要追求什么独一无二呢?明明只要守着陈执的一点垂怜,也十足十地够他受用一生了。
闹到如今,闹到陈执把一切全给他了,还是点名道姓只给他一个。
陈敛骛都恨自己的日子过得太圆满了,圆满得他诚惶诚恐,怕老天爷嫌他不配,要把这一切都收回去。
陈敛骛一眼不眨地看着那药盅,他害怕,自从看到陈执因为怀孕体虚而晕倒后,他才意识到原来怀孕不是足胎时一努肚子的事情,原来怀孕……从尚且一月的时候就这么危险了。
当时要用孩子留下陈执,现在又怕陈执因为这个孩子被收走。
石春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小子一脸傻愣愣的样。
连熬药都能走神,哼!真不知道陛下是看上他什么了。
石春台把手里包好的药材往陈敛骛面前一扔。他心疼自己陛下为这臭小子受苦,施展的手劲也就不小,咣的一声,把陈敛骛砸得回了神。
“你太祖现在身子虚,喝不了那副药了!你把这包给他煮上。”
连、连原来的药都喝不了吗,陈敛骛有些无措地拿起新的药包,看着面前灶火,慌得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石春台叹口气,把他拉开,自己把滚药倒了,洗好药盅再重新煮上水,一边拆药包一边说道:“你小子又气你太祖了吧?我摸脉都摸出来了,自己气成那样还心疼委屈了你。”
陈敛骛立在一旁,再没有之前和他反唇相讥的精明劲,只是喉咙发紧地问道:“你摸了脉,觉得他如今怎么样?”
石春台一撇嘴,看着他这副模样不敢再说重话了,也怕真像陛下说的那样,吓着他这块心肝宝贝肉,“怕什么,你都把我从山上薅下来了,有我在能有什么事?”
陈敛骛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殿中的时候,陈执正披衣靠在床上看折子。
“石老头说你现在不能劳神,”陈敛骛放下药在陈执身旁坐下,环住他把他手里的折子拿走。
“何至于。”陈执说着,又看陈敛骛把自己放在腿上的手炉也拿走了。
“石老头说你畏寒是因为体虚,但孕初不能捂得太热了我抱着你好不好?”陈敛骛说着,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