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名宫人便被带了上来,她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进门便察觉到室内的气息压抑得令人心惊。

“奴婢拜见陛下。”她忐忑地跪下,眼睛紧紧盯着脚下的地面,不敢转动分毫。

天子低沉的声音自上首传来:“朕问你,你在伺候公主时,可曾在公主肩上看到过什么胎记?”

宫女身子轻颤,茫然地摇摇头:“回禀陛下,公主殿下身上并无胎记。”

室内一时陷入寂静,连墙角的漏滴都似乎停止了流动,跪在脚下的三人心跳如鼓,生怕下一刻便迎接来天子的雷霆之怒。

许久,才又听见天子的声音,似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带着十足的不甘心。

“当真没有?”

宫女眼泪都被吓出来了:“奴婢不敢欺瞒陛下!”

这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从天子耳边消失了,他的目光凝滞在了虚空中,仿佛看见那连接在自己与晚晚之间的丝线,终于“啪”地一声断掉了。

晚晚不是他的女儿。

那个向他笑、对他哭、依赖地蹭着他的掌心、软软地喊他“父皇”的孩子竟然不是他的女儿。

晚晚知道这件事么?或许是知道的,即便不知晓,她也该是早有过怀疑,才会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他,而他枉称英明,竟然对她蹩脚的试探从未有过怀疑。

他几乎是下意识摒除了晚晚故意冒充公主的念头。他的晚晚这般乖巧柔弱,怎么可能有那样大的胆子来欺瞒他。

在这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王氏!

连产婆都还记得公主肩上有一枚胎记,身为公主母亲的王氏又怎会毫无印象,可她却信誓旦旦晚晚就是她的女儿。

他紧咬住牙,胸口忽地蹿起一股怒火。

是王氏威胁了晚晚,所以晚晚才会想搬出永宁宫,逃出她的掌控。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晚晚该在王氏手下受了多少委屈,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抱着他的手,对他说:“父皇,我害怕。”

天子向来雷厉风行,几个呼吸之间便做好了决策。

要他放弃晚晚,绝不可能。

她就是他的女儿,从生至死,她也只能待在他的掌心之中。

室内的空气终于重新恢复了流动,天子神色异常地平静,甚至在平静之下隐隐潜藏着一种疯感。

“将这两个人带下去严加看管,今日之事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朕唯你是问。”

沈回冷汗涔涔地叩下头:“属下遵命。”

他本以为陛下只是宠爱公主,想了解一下公主过去的经历,谁知调查下去竟扯出此等皇室辛密。

令仪公主居然是假公主,可看陛下的态度,竟是要将这个秘密给压下去,从始至终,陛下对真的公主一个字都未曾询问过,话里言间也只在意那位假的令仪公主。

这位假公主究竟有什么力量,竟然让陛下不顾血缘之亲,对她维护至此。

而天子在做下决定后,心情已渐渐平复下来。

晚晚不是他的女儿又如何?如今姜家夫妇已死,知晓此事之人亦被他控制了起来,无人可以再质疑晚晚的身份。

公主?他承认的才是公主。

没有血缘的羁绊,那他就造出一个羁绊,晚晚永远都是他的公主,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无人可以质疑这一点。

……

姜映晚夜间睁开眼时,被床头的黑影吓得险些连心跳都停止了。

四周一片昏暗,微弱的火光在烛台上摇曳着,眼前人大半个身子都陷入了阴影里,只有一双眼睛在黑夜中闪着光。

而那双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她,一瞬也不曾转动过,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