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从不抑着她,无论吃食还是规矩,在含元殿的那几日是她入宫后过得最舒心的一段时间。
可陛下对她越好,她越忐忑不安,假公主的身份犹如虚幻的高阁,她知晓这一切终有一天是要溃散掉的。
她神魂不属地咬着筷子,下一刻碗中又落入一块鱼肉,她抬起头,撞见陛下温和的目光。
他像是一个真正的父亲,熟知着自己儿女的喜好。
“父皇,儿臣自己来便好。”她向他道。
陛下毕竟不止是一个父亲,还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她怎么能总让他为自己做这些事呢?
天子微凉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晚晚,你嫌弃父皇?”
宫人将头压得低低的,几乎都要垂到地上了。
姜映晚睁大眼睛:“父皇,儿臣没有。”
她怎么会嫌弃他呢?明明她感激他,孝敬他都来不及。
于是他的脸色缓和了些,眼中涌现出暖意:“那就专心吃吧,晚晚,你太瘦了点。”
即便是他最小的女儿嘉柔,脸上也是有肉的,比晚晚看起来要更康健。
“哦。”姜映晚鼓着腮帮,什么心酸痛楚一瞬间全部消散无踪了。
美食当前,能享受一天是一天,好歹她能当上公主,享受过陛下的宠爱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她安慰着自己,安心地享受起陛下的伺候。
……
别苑位于郊外,四周青山环抱,绿叶葱茏,入夜后微风轻袭便显得格外清凉。
姜映晚重生后生过一场大病,身子受不得风,于是用完膳后天子就让人送她回了寝房。
许是白日里舟车劳顿,这一夜她睡得很沉,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天已是大亮。
宫女一边为她梳着妆,一边同她说着今日的安排:“公主,方才郭公公来说,陛下今日要带公主出去玩呢。”
姜映晚最后那一丝困意瞬间消失无踪,打起了精神问她:“父皇真的这样说?”
她到京城没过多久,就被当作公主接进宫了,还没在京城好好逛过呢。
宫女道:“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陛下那边就等着您起身呢。”
姜映晚才想起陛下往日里都是要上早朝的,如今虽不用上朝可他必定也是早早便醒了,不知道这会儿已经等了她多久。
“那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呀?”她抿抿唇。
现在外面都已经快日上三竿了,原本她还耐心等宫女给自己精心地梳妆,如今一想到陛下还在外面等着,她就立马坐不下去了。
“这样就好了。”她从梳妆台里随手捡起一支簪子插进发间,便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速度快得让宫女追都追不及。
宫女今日为她准备的衣服颇为轻便,跑起来也毫无阻碍。
一进门,她便声音清脆地喊道:“父皇!”
天子从书册间抬起头,就见到融融日光中,她脸庞微红,额头沁着细细的汗珠,眼眸明亮地望着自己,头上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步摇轻轻地摇晃着,叫人心神一阵恍惚。
“怎么跑得这样急?”他放下手中的书册。
姜映晚缓匀了气,才向他走过去:“父皇,您怎么不让人早些叫我呀?”
天子等她在身旁坐下,吩咐宫人将准备好的早膳端上来,对她道:“急什么?这里又不比宫内,没有早起请安的规矩。”
姜映晚匆匆吃着点心,一边同他回话:“可是父皇不是要带我出去玩吗?儿臣这不是怕您久等了。”
天子早已用过早膳,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吃。她人长得纤细,吃饭的姿态也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像小兔子吃草一般,叫人无端心生怜爱。
“朕起的也并不算早。”他实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