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蝶垂首,凝视着玉伶白净泛粉的指甲,沉默片刻,又问:“那要是大姐不在了呢?”
“大姐去哪我就去哪,”玉伶似是在这一刻开始和夜蝶赌气,气她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现在姓甄,叫甄玉伶,是你姓里的甄,也是你的玉伶。”
夜蝶愣神听着她的话,恍惚里才记起自己名叫甄诗纨原名。
被别人唤着“甄小姐”而不是“夜蝶”的日子离她也太远了,远到她都记不清,也不敢记起来。
“大姐可要远行?哪家老板又为难了你?”
夜蝶只是摇头,摩挲着玉伶纤细光滑的葱白手指。
“那……大姐可是不要我了?”
小姑娘这时的声音才怯懦起来,她的心绪很容易就能看透,夜蝶的身边也只有玉伶一个人会这样让她轻松猜中小心思。
夜蝶将玉伶拉进,将头埋在她的胸前,抱着她。
闷声说道:“……我自己也不过是一尊泥菩萨,玉伶。”
“不要记恨我。”
玉伶仔细听着夜蝶说着许多她不明白的话,不多问,默不作声。
任由夜蝶在她怀里呼气吸气,她知道夜蝶不会哭泣,也从来没有见过夜蝶哭泣。
但却莫名察觉了她的脆弱,玉伶轻抚着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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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浮萍 ℙǒ⑱d.cǒⅿ
玉伶和夜蝶租住在只离派乐门两个街区远的公寓里。
夜蝶不喜欢离派乐门太远,也不喜欢和客人们出台,这导致了她大概是派乐门受欢迎的歌女里赚得最少的那一个。
她甚至宁愿花更多的钱租房,也不愿意在锦锡城内或者公共租界以外的地方买个属于自己的独栋小洋房。
而且和她同住的玉伶也知道,她连个人的属物都很少,旗袍舞服洋装一概都放在派乐门。
当然会有熟识的客人给她送衣服和首饰,但她只会把能折现的都卖掉,只留下一些体面货色,同样放在派乐门。
夜蝶有定期写信的习惯,玉伶每月会帮她去邮局递信或者她自己会抽时间去邮局发电报。
她也有一个爱喝咖啡的习惯,这种古怪的感觉大抵和夜蝶曾坚持让她学一些利国的洋文一样。
怎么形容呢?
卸妆后的夜蝶喜欢扎一个低低的马尾,会在她房间的书桌前光着脚,将腿搭上桌子,然后看着窗外,宽松的长袖过膝旗袍是过于保守的款式,但会随着她的姿势滑落到膝盖关节处,松松垮垮地卡着,露出一节光滑白皙的小腿。
她也会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细细的女士香烟,红丽色艳的蔻丹指甲在缭绕直上的灰白烟雾里像是某种色诱和情欲的符号。
就算她素面蓬身,玉伶也明白声音好听的夜蝶并不仅仅只是会唱歌而已。??zℎansℎu.čom(izhanshu.com)
玉伶曾好奇地问过她。
当时的夜蝶也只是抽了一口烟,蕴在嘴里,说话时才缓慢吐出,隔着薄薄的雾帘对她说着听起来半真半假的话:“玉伶相信一个卖色的歌女……年轻的时候也曾留过学吗?”
玉伶当然是相信的。
只不过夜蝶从来没有再往下说过,她知道夜蝶并不想提起。
或许夜蝶也只想把这当成耳边一吹就过的玩笑话。
……
昨夜打着加了价的黄包车回到步行距离的公寓后,玉伶搀扶着夜蝶洗了澡又抹了药酒才让她睡下。
第二天一早,在夜蝶睡醒之前,玉伶按照夜蝶往日的习惯去几个街区远的一个咖啡厅给她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