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漪心一颤，蓦然回眸，目光猝不及防地跌进嘉措扎西深邃的眼中。

“风雪太大，小心感冒。”

他的神色隐在伞下的阴影里，让人看不真切。

可声音压得低，流露出一丝温柔。

他是在关心自己吗？

裴令漪愣了下，心不可避免地暖了一瞬。

正想点头应下，就听他接着说：“你还要上课，万一传染给别人怎么办？”

裴令漪一怔，这才察觉自己的自作多情。

嘉措扎西不是担心她，是担心自己上课时传染白玛。

那点温暖瞬间褪去，心好像被凛冽寒风吹透，冷得她发颤。

裴令漪只能攥紧了手，强压下心中难受：“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说着就要离开。

嘉措扎西却拉住了她，眉头紧了紧，有些犹豫地开口。

“我听说，你递交了回乡的申请表？”

第4章

裴令漪心中一颤，没想到嘉措扎西会主动询问。

她抿了抿唇，坚定地点头：“是，我要走了，那天想跟你说的话也就是……”

话没说完，嘉措扎西就眸光一沉，定定看了她一眼：“别说气话。”

气话？

裴令漪愣了一下，准备好的告别话语都卡在了喉咙。

嘉措扎西见她这样，皱了皱眉，声音更冷：“你不该为白玛的事生气。”

“她独身一人，有份工作不容易，你要多帮帮她。”

裴令漪这才明白，嘉措扎西根本不信自己要离开，只当她在说气话。

看着他皱起的眉头，裴令漪心尖蓦地一酸，苦涩涌了上来。

之前不走，是她坚信嘉措扎西对自己不一样，笃定自己能追到他。

可现在……

裴令漪想到他对白玛的好，心痛更深。

她已经见到嘉措扎西真正爱一个人的模样了，她真的要放弃了。

可嘉措扎西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她正想开口，白玛就跑了过来：“裴老师！”

嘉措扎西迅速松开了拉着她的手，还后退一步，隔开距离，好像两人并不熟悉一般。

裴令漪看着他这一连串熟练的避嫌动作，心痛得愈发厉害。

那些辩解的话也梗在喉间，再说不出口。

反正等到离开那天，他就会明白的，自己也不必再解释。

裴令漪心中酸楚，就听到白玛说：“裴老师，你家里来电话，等着你去接呢。”

“好，我这就去。”

日子如水流淌，转眼过去半月，马上到了新年。

这是在西藏的最后一年，知青们兴奋中带着些不舍，都给相熟的藏民送了东西做离别礼物。

有人好奇地问裴令漪：“你给嘉措扎西送了什么？”

裴令漪犹豫了一瞬，才摇了摇头说：“没送，也不打算送了。”

她不知道要送什么。

裴令漪本来已经为他亲手织了一条腰带，当做新年礼物。

为此找了手巧的藏民学了好几个月编织方法，还用攒下来的粮票换了一颗红玛瑙。

只因藏民说：“玛瑙代表爱情。腰带嵌玛瑙送与心爱之人，是藏族女子表达爱意的方式。”

她也想入乡随俗。

可是嘉措扎西已经断了她的念想：“藏袍行动不便，我很少穿。”

她只好将腰带收了起来。

反正现在也要离开了，干脆就不送礼物了。

比起留有念想，不如决绝离开。

裴令漪笑了笑，扯了借口说：“时间太紧，没有准备，就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