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树林里走,那嚎哭的声音也越大,里面那刻骨铭心的绝望和悲伤,全部通过声音传递到了我这里。

究竟是谁这么难过?

我继续上前,四处张望着。攀折下一枝遮挡视线的树枝,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灰黑色的身影正坐在一棵巨大的古木下,正埋着脑袋,哭得伤心。

他的脸全埋进了手心里,只留了一个乌黑的头顶给我,看不清是谁。因为哭得伤心,他的脊背还在一起一伏。

看起来这么高大的男人,却躲在树林里嚎哭,想来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我想着,还是不要再继续上前去,否则他见到我肯定也会尴尬。

我正想着,又轻又慢地向后退了一步,可没想到我脚下正是一根断枝,被我脚一踩,发出了很清脆响亮的声音。

“咔吧!”

这就很尴尬了。

前方的哭声顿时止住,那个男人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

居然是阿颂!

他脸上沾满了泪水和鼻涕,眼睛红肿得睁不开,只能眯成一条缝。哭得久了,一时情绪还不能平复,胸口不断地抽咽着。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哭成这幅熊样?

不过他现在心如稚子,会这般嚎哭也算正常。

“猛欧……”阿颂一边抽抽搭搭,一边艰难地说。

我上前说:“怎么了?你,你怎么在这里哭?”

阿颂歪了歪脑袋,清澈的眼里写满了迷茫。

他说的话我听不懂,我说的话,他也听不懂。

阿颂端详我,歪着脑袋,浓密的眉紧紧地蹙在一起,似沉思似焦灼。

难道他想起了什么来?

可好半晌,阿颂眼眸里的思索又湮灭了,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天真。他瘫坐在地上,面颊泪痕斑驳,对着我比比划划,嘴里还念叨着我听不懂的东西。

“你是丢了什么东西吗?”我迟疑着,虽然知道他听不懂,却还是下意识地问着。

阿颂急得拍打着地面,眼睛里又开始溢出泪水,匍匐在地上一寸一寸地摸索着。他脸上全是惊慌和绝望,不肯放过任何一寸土地。

他肯定是丢了什么东西,才会这么担心。

看他可怜兮兮的,我心里也很酸楚。说到底,阿颂是为了救我的伙伴们才会叛离苗寨,落到现在这个模样。

我们的到来也搅乱了他们原本平静正常的生活。我心里对芦颀和阿颂是一直有愧疚的,如果现在我能帮上什么,那自然是很好的。

想到这里,我也蹲下身子,与阿颂一起在树林里一寸一寸地翻找起来。

只是他说的话我也听不懂,也不知道他究竟丢失了什么东西,我便只能凭着直觉和猜测。好几次我摸到了一些看起来应该会蛮有趣的东西,问他,可他却瞥了一眼之后就转过头去了。

究竟是什么呢?

太阳一点点下山,树林里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温度也随着光线的变化而逐渐降低,树林里变得森寒。

如果再找不到的话,就只能放弃了。这里没有照明工具,晚上什么都看不到,伸手不见五指,更何况是找东西?

我俯在地上摸索了许久,累得腰背酸痛。可阿颂还在不知疲惫地摸索着。

“明天再找吧,天黑了,你该回家了。”我捶了捶酸软的腰,冲着兀自还在寻找的阿颂说着,想要去搀扶他。

可阿颂倔强地打开了我伸来的手,头也不抬。我无力地叹了口气,打算去找芦颀阿叔,让他来把阿颂带回去。

我刚走了两步,忽然脚下一突,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与松软的地面质感完全不同。

我抬起脚,却见在几片落叶之下,掩盖着一张方方正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