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无所不能,让许珈毓觉得这世上大概从没有他害怕的?事,可他现在,却头一次在她面前展现出极度的?恐惧与脆弱。
让许珈毓一瞬间,觉得心脏重?重?落回到了地面。
她曾经总觉得自己在追逐他的?脚步,只是追逐一个幻影。
可原来幻影也会害怕。
会恐惧。
会像她一样,有弱点和伤口?。
江泊雪紧紧抓着她手腕,声?音微颤:“你骗我,好黑,都是水……”
“没有骗你,没事了,真的?没事了。”许珈毓抱着他肩膊,想把他带离水柱,然而水压实在太大,她顾忌他崩裂的?手术伤口?,寸步难行。
她毫无办法,红着眼安抚他情绪:“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他渐渐沉默下来,就像是这些安抚起?了作用,江泊雪慢慢变得情绪平静,他不做声
弋?
?了,也不再折磨自己。
他回手抱住许珈毓的?腰,像是抱紧一个世界。
水柱不知是什?么时候停的?,许珈毓满脸水痕,也分不清楚是水还是泪。
她只记得意识模糊的?前一刻,看见?医护人员过?来,要把他们分开。他并不肯,拼命挣动,腰侧伤口?撕裂,血水流了一片。
他眼眸满是愤怒:“你们要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许珈毓想安慰他,她不会走?,然而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直到医护人员实在压不住暴怒中的?江泊雪,匆匆打下镇定剂。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然而身体?直直倒了下去。
*
这一觉睡得很长,让他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七岁那?年,他父母死于一场海难。
据去打捞的?搜寻警说:“那?片海域涡流太大,遗体?已经被?卷走?了,没能打捞上来。”
“抱歉,我们尽力?了。”
那?时候他沉着眉眼,没怎样反应过?来,淡泊寡言,已经有了后面冷然无情的?影子。
是直到江立庭微微佝偻了身形,浑身颤抖良久,“嗬”地一声?哭出来。
江泊雪才终于缓慢转动眼珠,静静地问:“他们不回来了吗?”
江立庭痛到发?笑:“他们死了。”
他哑口?无言。
那?是江泊雪第一次直面死亡,彼时他尚且不懂死的?含义,死是什?么,他没有经历过?,自然不能体?会。
心中只有一个模糊念头,原来死亡就是再也不会见?面了。
葬礼举行那?一天,江家贴起?白色楹联。
江立庭是个合格心狠的?商人,长子死去第七天,他已经全然收拾好了情绪。
他托朋友从港城找回个风水师傅,研究灵堂和丧葬仪式如何举办。
没有遗体?,因而围着遗体?悼念的?环节也省了。
风水师傅说:“先在灵堂摆上两件衣服,下葬的?时候烧了,这样也算安抚亡灵。”
江立庭深信不疑:“照您说的?办。”
然而抬棺去殡仪馆时,遇到了困难。
因为摆在灵堂的?棺材里,睡着江家的?小少爷。
江立庭勃然大怒,拽着江泊雪的?胳膊:“谁让你进去的?!”
当时江泊雪面色寡淡,看见?江立庭,他很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爸爸妈妈在这里。”
他怀里抱着两件衣服。
是被?挑出来,即将送去火化的?两件。
都是江先生和江夫人平时爱穿的?款式,男款是一件叠得整齐的?冷灰西装,女款则是一条湖蓝裙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