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霜不理暖月。深深吸了一口气,方道:“暖月被大爷收用过,就一直想往上挣,得大爷的青眼。奈何大爷不正眼瞧她,又宠爱香兰,暖月心里不痛快,哭一回,总关起门来骂香兰姑娘坏话,又同我说‘日后非要治一治那淫妇不可’!我劝她几次,她也不听。后来有一回,我瞧她叽叽咕咕跟鸾儿姑娘说了些什么,过后鸾儿姑娘把头上金簪子拔下来。又褪下一个镯子和一个戒指,一股脑儿推给暖月,最后从袖儿里摸出个东西,暖月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儿,才默默收到袖里……我当日躲在房后头。这才看了个真切。”
说到此,暖月发了狂似的说:“我没有,我没有!鸾儿不曾给过我东西!”说完双目赤红看着如霜,站起身冲过去道:“你个贱人,为何中伤我!”被左右婆子死死拉住,又按在地上。
林锦楼问道:“后来呢?”
如霜脸色苍白。道:“后来暖月总鬼鬼祟祟的,我跟她住一处,难免留心。瞧见她偷拿了香兰姑娘写的字回来,拿笔墨纸砚偷偷的写。我问她,她说她抄经书,我也没放在心上……再后来,房里换枕头套子。是暖月拿去缝的……”
暖月口中发出凄厉的尖叫,道:“不是我!不是我!是画眉。她给我的符,她教我说的那番话!如霜,如霜,我不曾对不起你,拿你一直当亲姐妹相待,你!为!何!这!样!对!我!”声音在夜空里回荡,分外渗人。
秦氏皱了眉头,一使眼色,吴妈妈便拿了块抹布堵了暖月的嘴,暖月呜呜咽咽的挣扎,泪珠儿大滴大滴的滚了下来,恶狠狠盯着如霜看。
如霜垂下头,似是不敢触碰暖月的眼神,道:“暖月曾经说过,香兰姑娘与眉姨娘不合,倘若出了事,香兰姑娘定会怀疑到眉姨娘头上,觉着眉姨娘才是主谋,她便有了替罪羊了……”
林锦楼忽然扑哧一声,懒洋洋的笑了出来,道:“好你个奴才,这样一套话儿,方才怎么不说?”
如霜脸色又变,浑身发抖,道:“奴婢方才就觉出不对,只不敢乱下断言,后来直到香兰姑娘疑到眉姨娘头上,才惊觉出不妥……奴婢该死,请主子们责罚。”说完又怦怦磕头。
林锦楼也不管,由着她磕。
如霜十分卖力,几下就将额头磕破,血珠子就滚了下来。
秦氏到底是妇人,虽手段凌厉,这几年日子平和,心肠已软多了,见了也觉不忍。
画眉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用袖子拭泪,道:“太太,大爷,你们可听到了……这事我委实不知情,方才是我错怪了香兰妹妹,可也是一时情急,关心则乱罢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该死,险些连累了妹妹,让宵小之辈有可乘之机……呜呜呜……”她柔弱的跪在地上,目光情真意切,饱含热泪,纤瘦的肩膀一耸一耸,哭得也是梨花带雨。她先是小声抽泣,而后声音越来越大,直哭到柔肠寸断,仿佛自己真个儿懊悔冤枉了香兰,恨不得立时就抹脖子去了。
秦氏狐疑的看看暖月,又看看不断磕头的如霜,哭得蜷成一团的画眉,刚要开口,却见林锦楼站了起来,走到门口道:“外头廊底下是哪个小子当差呢?”
喊了一声,立刻有个婆子答应,不多时,桂圆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跑了过来,跪在地上一叠声道:“大爷,是小的。”
林锦楼道:“去叫吉祥过来。”
桂圆应一声去了。
吉祥刚睡下,桂圆风风火火的跑到房里,一掀吉祥的棉被,道:“祥大管事,我的哥哥,还睡呢,快起来罢!”
吉祥睡眼惺忪,不悦的坐了起来,扬手在桂圆后脑上上拍一记,哼哼道:“大半夜过来搅什么乱?诈尸呢!”
桂圆道:“后院儿里可出事儿了,灯火通明的,大爷叫你赶紧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