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对赵露最大的报复:一只受过伤的手,怎么能拿得起手术刀。

赵露万分颓唐地拿出钥匙打开门,她小心翼翼地用手包住封隋那几根血肉模糊的手指,哆哆嗦嗦地低喃:“我带你去医院,我们去医院,还有救的,肯定还有救的……”

封隋挣脱开赵露的钳制,右手垂下,鲜血顺着手掌的纹理一滴滴地下落到门口的地毯上。

“没救了。”

报复的快意淹没了痛苦,毫无罪恶感地在他的心神间漫涌。他知道他迟早会在赵露无孔不入的控制下爆发,只是这一刻比他想象得更早到来。

至少他可以不经过母亲同意地毁坏被她赋予的身体那也曾是她体内的一块躯壳。

***

“看错了,以前真是看错了。”迟父叼着老旧烟斗,坐在沙发上,眼睛鹰隼般紧紧盯着面前抱在一起的兄妹两个,露出神秘的微笑来:“原来男的也可以出去卖啊。”

迟朔捂住迟欢的耳朵,把迟欢往怀里抱得更紧。

迟父站起来,敲下烟斗里的灰,搁在桌上,走过去一把拉起了迟朔,挑牲口似的,捏住迟朔的下巴左右地瞧看。

“这张脸,长得跟你那骚老子娘还真像。”迟父高兴了,连声喊道:“能卖,能卖!”

十六岁的少年力气根本无法和成年人抗衡,迟朔已经不是对性方面一无所知的人了,他从父亲的话语中立即品味出了别样而恐怖的涵义。

“爸……”迟朔哀哀地叫出了这个极少被他喊出的称呼,不报期望地期望这个男人能想起来他是他血脉相连的儿子。

“怎么,不肯?”迟父一个巴掌便甩了上去,恶声恶气地喘着道,“你不去卖,我就卖你妹妹,脸一遮,没人在意那点丑处,你妹妹也能卖个好价钱。”

迟父把手朝迟欢伸过去,迟欢吓得朝椅子后面缩,男人的手没碰得到迟欢,就被迟朔握住了小臂。

“别碰她。”迟朔顶着脸上被打出来的红痕,挡在了迟欢的身前,眼下殷红似要滴血,“我可以,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别碰欢欢。”

***

封隋叫了一辆出租车,从钱夹里随手抽出一叠厚厚的钞票扔到副驾驶位子上,命令司机开到迟朔家住的那个巷子,要多快就多快。

没来得及处理的右手在身侧不住地颤抖着,封隋坐进了车里,全凭着本能在操纵自己的身体,他无暇去思考那个视频会带来什么后果,也无暇顾及自己会受到什么影响。

他想的只有迟朔,他想要见到迟朔,就在这一天,这一刻,这一秒。

昨晚他在临走前牵住了迟朔的手指,用自己的掌心去焐热迟朔的指尖,迟朔指尖的热度明明仿佛还停留在掌心间,封隋却陡生出一种奇异的悲伤感。

他不懂为何会悲伤,只是想快点去见一个人,为何心脏像是被剖开了,如同被浇灌进去了从未有过的生涩情绪,从血管里涨潮,在肌理间游走。

这种陌生的情绪比第一次偷喝烈洋酒还要醺醉。

虽然封隋已经花了数倍的车费让出租车加速行驶,路上的红绿灯还是延迟了一些时间,出租车抵达锣河街的弄堂口时,夜色已经完全侵染了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