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又要上学又要打工,还有时间教你妹妹?”
“欢欢很聪明,一教就会,而且会举一反三,她现在在做人教版小学六年级的练习册。”迟朔这次的声音温和下来,但看向封隋的眼神变成明显的“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学渣”。
封隋把迟朔的鄙夷眼神笑纳了,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种无所谓的心态有多反常,要是以前锱铢必较的封隋肯定会摔碗鄙夷回去:不就是仗着成绩好,臭清高什么,成绩再好以后也是给我打工的。
迟朔总喜欢作云淡风轻的样子,那是他的外在自我保护机制,其实他心思敏感,很会审时度势,他看出封隋对他态度转变得不太寻常,直觉告诉他封隋不可能仅仅是出于求他补习这个原因才会变了态度。
后来的迟朔总是后悔,若是他在这时候看透了封隋心里的龌龊心思,咬死了不答应去封隋家补习,那么他的未来会不会走向完全不同的路?
封隋说:“是啊,你们一家都很聪明,我家就我爸妈聪明,只把颜值遗传给了我。”变着法夸完自己,他环视了一圈,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出这个家少了什么,“唉,对了,你们爸妈呢?”
这次饭桌上的寂静绵长了许多。
封隋想,好吧,可能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于是夹了一筷子韭菜进碗里,舔了舔嘴唇,看着这绿油油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直到迟欢把饭碗吃得比洗过的还干净,小声地道:“哥……吃,完了。”
迟朔也搁下筷子,他的饭少,几口就见了底,把迟欢的碗收过来和自己的碗叠在一起:“欢欢,去午觉吧,下午我出去有事,晚上要是回来晚了,你就自己拿饼干填填肚子。”
迟欢乖巧地应声答应了,等到迟欢进屋关门,迟朔才开口用简单的话把窘迫的家庭情况给概括了:
“我妈在我小时候就离开家了,我爸好赌,经常不在家,你见不到我爸是正常,见到了才是倒霉。”
要是让他爸看到他有这么个有钱的同学来家里做客,还不知道会起什么心思。
封隋把离开家当作死了的委婉说法,他想,怪不得迟朔那么宝贝那件旧棉袄。
不知不觉,封隋已经在心里把烂泥巴替换成了迟朔,把破棉袄替换成了旧棉袄。
然后这些无意识的转变并没有让封隋本人注意到,十几岁的封隋除了在乎老妈的揪耳朵,从来没在乎过什么东西或者人,他把对迟朔的兴趣简单地划拨为见色起意,经过那次对着男gv演员打飞机后,他连见色起意对象的性别也不是很在乎了,反正就是一时的玩具,是男的又有什么要紧?
“还好翟昌亮没把你妈妈留给你的旧棉袄剪坏了。”封隋语气一顿,欲盖弥彰似的悠悠加了一句,“我到现在也没跟翟昌亮丁辉他们联系过。”
他说的是没联系过,不是绝交,迟朔听出了封隋的留有余地。
迟朔没有接话,换了个主题,“你吃完了吗?”
封隋如获大赦地把碗一推,“早吃完了。”
迟朔垂目看见封隋碗里起码剩了小半碗饭,还被沾了汤汁的筷子搅得乱糟糟的依附在碗壁上,没说什么,把封隋的碗收拾走搁在最上面,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很快传来了洗碗的水流声。
“你快点,我等你,正好跟我的车回我家。”封隋搓着手在外面喊,“你家太冷了,我先回车里吹空调去了,迟朔,你快点啊,车就停在巷子口。”
“好。”迟朔答应了一声,接着他把封隋吃剩的碗单独放在一边,仔细地用塑料袋封好了,抹布三两下擦干净案台上的水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