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下午好。”迟朔微笑着打招呼。
长者扶了下鼻梁架着的老花镜,也和煦地报以微笑:“上回没来得及问你,你去海上出差的时间怎么这么长?”
迟朔搪塞过去:“航线比较长。”
“你肯定不是做水手去的。”
迟朔低头笑了,“肯定不是,我做船上翻译,赚点快钱。”
“Buenas tardes。(下午好)”长者吐出一串语言。
“Hola!(你好)”迟朔微有讶异:“您会说西语?”
“略懂……”长者呵呵笑道:“略懂三门外语,法德西。”
“应该是四门吧,您忘了还有英语。”
“啊,是,我总以为英语也是母语。”长者说:“在我记忆里,儿时我有很多英语外教,都很年轻,远渡重洋过来的,请来为了给我创造语言环境,在那时候算得上一种潮流。”
仅限上层圈子的潮流,迟朔在心里默默为长者作补充。
“您谦虚了。”迟朔说:“我对西语才是真的略懂,还是靠性价比最高的法语积累来的西语水平。”
“你这么年轻,热爱读书和学习,将来多的是机会学习语言和文化。”长者道:“到了我这样的岁数,学习新的知识是不可能了,遗忘才是常事,尤其这几年,忘性越来越大。”
停了一会儿,长者眯着眼望向迟朔,指腹靠在报纸上摩挲着纸脊,“孩子,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交,但我快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只有看到你,我才能想起来曾经的他。”
紧接着长者自嘲般的笑道:“这是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的一点私心,孩子,你要是觉得被冒犯,我能理解。”
“不会。”迟朔说:“其实我很荣幸,长得像老师的故交,这是我和老师的缘分。”
“长相是次要的,可能骨相有相似,但五官是有差异的。”长者说:“你们最相像的是神情,是身上的那股劲。”
“什么劲?”这次迟朔真的好奇了,追问道。
“仿佛被什么东西囚罩住了,拼命想要冲出去的那股劲。”长者回答。
些许的愣怔后,黑发少年眨了眨眼睛,小拇指和无名指颤栗着紧紧蜷缩进掌心。
“听起来有一段尘封已久的故事。”迟朔勉力弯起唇,回应道。他没有否认这句话。
“下一次,我会告诉你这个故事。”长者起身,将报纸搁放回报刊架子上,“时间不早了,我的妻子在家里等我,再见,孩子。”
“对了。”长者推门离开之前,回过头对年轻人道:“史蒂芬金的书,刺激,却没什么价值,少看为妙,你若是要借其他书,可以考虑阿德勒的书。”
“好。”迟朔迅速地答应了,但在长者出门后,他唇角的假笑一点点褪下去,垂眸看向自己手中拿着的《魔女嘉莉》,放到门口书店老板的柜台上。
“退租吗?”书店老板打着哈欠询问,打算把书收回去。
但书店老板没能收回去,书的封皮被五指纹丝不动地按住。
“续租。”黑发年轻人说。
***
“还要继续等吗?”围场外,被太阳从中午晒到傍晚的陆存野憋了一肚子火气,奈何无处发泄,只能揪着接待人员不停地烦他,“我都等了几个小时了,这儿连个坐着歇脚的地方都没有?!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我们也是没办法,先生。”接待人员也被晒得头皮黝黑发亮,像大白天顶着灯泡,“歇脚的地方在里面,就在湖旁边,顾局野钓的兴致,谁敢打扰?”
“报陆景这个名字也没用?”陆存野挑眉:“你们真把陆景这个名字报进去了吗?”
“真没用。”接待人员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