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陆景没有在那个冬天带走我,我根本不会熬得过那年的冬天。”墙壁的另一侧似乎传来了东西坠落的声音,迟朔听到了,但假装没有察觉,继续说下去:“我会被打死,饿死,冻死,或者因为伤口感染发烂死去,我有时候会想,我是不是已经死在了那个冬天,如果没有遇到陆景,我死在了那条巷子里,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幸运。”
“当然了。”R伸出手,摸了摸迟朔的耳垂,温和地说:“你可以选择沉睡,把你的身体交给我,睡着了就不疼了。”
“骗人。”迟朔的眼睫在黑暗里颤动,说:“我疼得睡不着。”
“这是睡眠障碍,不仅仅是因为疼。”R说:“你心里有一个深渊,像海边的断崖,踩不到底,什么也填不满。”
“我想死,这栋楼在二十八层,跳下去不会有痛苦。”他从枕头上抬起脸,将额角倚靠到墙壁的温热壁纸上:“白天我一个人在家,望着窗外的鸟,我很好奇它是怎么飞上来的,从二十八层跳下去是不是也能体验到飞翔的感觉。”
墙壁的另一侧,他听到了微弱的哽咽声,哽咽声持续了一阵子后消失了,再次出现的是仿佛咬住了什么东西的声音,细细碎碎得像是锯齿动物发出来的。可以想象墙那边的人为了不让哭声发出来咬住了自己的胳膊。
“我不会死的。”他眼神冷漠,说:“因为我已经死了。”
***
第二天起床后,封隋表现得像是昨晚什么都没听到,他六点钟就起床了,几乎一夜未睡,他煮了薏仁粥,在楼附近的早餐摊买了花卷和豆浆,买回来后把花卷切成条状,嘴里默念着医嘱上的注意事项迟朔的胃不好,要忌口的太多。
迟朔用房间的盥洗室洗漱完成后走出来,立即看到了那个男人扎着围裙,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从厨房走出来,一只手端着一碗粥。
“早。”封隋放下粥碗,手在围裙上蹭来蹭去,语气紧张地道:“我煮了薏仁粥,你要不要喝点。”
迟朔没说话,封隋主动拉开椅子,迟朔便坐了下去,端起粥碗抿了一小口。
“怎么样?”
他抬眼就对上眼前男人期待得仿佛在发光的视线,说:“还行。”
“有没有一点甜味,我放了些蜂蜜,吃蜂蜜对身体有好处。”封隋道。
“我尝不出来。”迟朔说:“我的味觉没有以前灵敏了,只能尝得到浓烈的味道。”
比如烟、酒,以及某些客人的体液。
“……为什么?”
怪不得昨天迟朔煮的面那么咸。封隋心酸地想,他竟然还误会了迟朔,以为他是故意的。
“你真的想知道吗?”
“想。”他想知道和迟朔有关的一切。
“我的舌头被烫过,被烟头烫过,被烧红的火钳捅进去烫过。”迟朔又喝了一口粥,说:“我被灌过辣椒水,滚烫的面糊,我的身体被打进去过的药物比你这辈子吃的药还多,灵敏的味觉只是我失去的很多东西中的微不足道的一项。”
“我知道……都是,都是因为我。”封隋瞬间红了眼眶,他遇见迟朔后泪腺就像是止不住了,他又克制不住地流泪了,声音哽得直抽。
“不是。”迟朔说:“我也希望都是因为你,但你只是一部分原因,成为全部的原因,你还不够格。”
比起封隋的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迟朔的所有情绪都好像包裹在躯壳里,无论说出口的话会显得多么残忍,他的语气也没有悲伤亦或是愤怒,平铺直叙得如同在诉说一个故事,一个别人的故事。
封隋哑口无言,他甚至没有资格去承担迟朔全部的恨。他早该认识到这一点。
“我正在调查麦克斯。”过了好半天,封隋才重新出声,泪痕干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