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了那枚玉佩。

自从陈晏将冠甲军的兵符交给他之后,他只拿出来过一次,便是那一晚在伍飞平的府邸内,用它赢得了颖安卫的旗牌。今晚,是第二次。

他将玉佩轻轻放在案上。不愧举世难寻的美玉,与案几一撞,声音清彻如鸣。

众将当即齐身拜倒!

顾凭道:“我给颖安卫传的命令,你们应当都知道了两军会合,于今夜子时发起总攻。我还告诉他们,到时候,胡烈天的人马会在右臂上系一条红巾。如果见到这样的人,不必动手。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今夜的战场上,的确会有人在右臂系上红巾但那不是胡烈天,而是满连泰!“

他一字一句道:”传我的命令,一旦看见右臂配有红巾的,不必犹豫,即刻斩杀!”

包括甘勉,所有人都是一怔,下一秒,他们猛地反应了过来。

为什么两军总攻,要选在这个黑灯瞎火的时候?

唯有在子时,不能靠面貌分清究竟谁是谁的队伍,才需要戴上信物标明身份。这条红巾在顾凭的计划里,标志的从来就不是盟友,而是敌人!

料敌于先,竟然能到这个地步!

众人注视着顾凭,目光中一时震惊难言,一时又是叹服。朝廷当初下的命令,是要他们扫平南疆之乱。但是冠甲军纵横沙场,驰骋惯了,他们这些人接到这个命令,第一反应就是以武力强攻。像这样疑阵之中再布疑阵,环环相扣的诡诈之风,他们这些人里,还真没有能胜过顾凭的。

众将齐声高喝道:“是!”

子时,当胡烈天依照命令率手下赶到通桥的时候,他看到了似乎早就等候在那里的满连泰。

满连泰的身后,不但有他西寨的匪兵,还站着他之前从南疆王那里借来的漆蛇兵。

若说之前,胡烈天之部的战力要高于满连泰的话,那么加上漆蛇兵,两人的武力是可以持平了。

让胡烈天感到有一点奇怪的是,满连泰身后的所有人,都在右臂上系了一根红巾。他正想要开口问一问,下一刻,他对上了满连泰的眼睛。

深不见底的黑夜里,那双深沉而冷酷的眼睛,让胡烈天的眼孔猛地一缩。他狠狠拉住缰绳。

他曾经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根本不可能错认这种眼神!下意识地,即使脑海还一片空白着,胡烈天抬手按上了腰间的长刀。

满连泰一直在注视着他,一丝不错地。这一刻,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

他微微闭了闭眼,厉声道:“放箭!”

下一瞬,湍急的箭雨从满连泰身后倾泻而下。

顾凭站在营外的一处平底上,前方,山谷里震天的喊杀声遥遥地传过来。

赵长起走到他身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颖安卫那边,就照着你的命令,在带他们前来会合的半途,突然传令说取消夜袭,让他们就地驻扎。然后,果然有些人鬼鬼祟祟想要给十八寨报信。所有这些有异动的人,我们都已经扣住了。”

又道:“还有这段时间,我们明着利用颖安卫向十八寨放假消息,暗中也在持续监视着他们,那些举止有嫌疑的,也已经筛出来三四十人,只待一一查证。经此一事,颖安卫内的匪间,也能一并肃清了。”

他望着顾凭,目光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

胡烈天,满连泰,颖安卫……且不说他们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只看这些人各自的本事,胡烈天战力超群,满连泰老于心计,颖安卫在此地天然便占着一个地理人和的优势。但是这三股势力,竟然被顾凭兵不血刃地就给利用了个彻底。

甚至于,今晚胡烈天与满连泰这二人鹬蚌相争,冠甲军去渔翁收利的一战,颖安卫根本连掺一脚也不能。

这般被排除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