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将CT片对准上方的灯箱，冷白光里，她的肺部像被蛛网缠住的蝴蝶，血管纹理扭曲成诡异的树根状。

“肺癌晚期，引发特发性肺动脉高压，你的右心已经开始衰竭。”医生不解问道，“我看了你的档案，你曾经签过放弃治疗协议。”

“是。”路昭儿的眼眸依旧一片平静。

她抢了医生的话，接着说：“像我这种情况已经药石无医了，希望你们能尽量帮我缓解癌细胞扩散带来的痛苦。”

最后，她冲医生苍白一笑：“最后几天，麻烦你们了。”

医生却反答：“几天？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允许正常饮食！你现在还能跟我正常说话，有没有想过这个情形可能是你的回光返照！”

路昭儿一愣，回光返照？

她木然看向医生，问：“医生，你是故意吓我的吧？”

“你觉得作为医护工作者，会把病人的生死当玩笑吗？”

这时，外面传来护士的闲聊声

“210病房的病人真可怜，癌症晚期了被人丢医院门口也没人过问。她隔壁的211病房，渝州首富周郁野的未婚妻，膝盖磕破点皮，周总就抱上抱下的，一不路都不让她走！”

“都是命，咋有的人命比黄金贵，有的人命比草还贱呢！”

病房外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路昭儿的耳朵，她好像突然就没了挣扎的力气。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周郁野就这么靠在门边，看着她挖苦道

“还没死呢，可惜了，我本来都准备为你开香槟庆祝了。”

医生正要说话，却被路昭儿扯住衣袖，示意对方别管。

她抬头，不舍地看了他很久，才黯然一笑：“别急，快了。”

“好，到时候我一定给你送上最大的花圈。”周郁野被她这眼神看得心烦，烦躁走掉。

路昭儿想喊住他，却发现唇上一片温热。

抬手抹了抹，却发现那鼻血像开了闸，止不住地往下流，手上，身上，地板上全都是血。

她回头看了眼医生。

只见医生疯了一样狂按抢救铃，目眦欲裂地扯住了她。

可她的世界好像按下静音键，听不到一丝声音，眼前一切都天旋地转着，慢慢化成灰白……

她想，周郁野，我好像，还没正式跟你告个别……

第7章

周郁野刚走出没多久，迎面就见一群医生和护士推着抢救仪器喊着借过，往他身后方向跑。

头顶抢救铃声嗡鸣，耳畔是医生撕心的低吼

“210人快不行了，除颤器快推过来，快啊！”

周郁野太阳穴突突地痛，210好像是路昭儿病房。

那里此刻围得水泄不通，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他心脏一紧，刚想冲上前去，就立马止住了脚步。

不会的，怎么可能会这么巧，他前脚走，她后脚就被说什么不行了？

自己刚和她说完话离开，人还好好的坐在那里，哪有不行的摸样？

这个路昭儿，永永远远都只会演戏欺骗自己，践踏别人真心

他没再继续看，转身，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好兄弟为他筹办了婚前单身派对，只等他了，自己也早该忘掉以前，走向新的人生了。

包间里，周郁野一开始用杯子喝，后面直接拿瓶喝，他的烦躁与落寞看在所有人眼里，大家全都心知肚明。

他的死党夺过他手里的酒瓶。

“别喝了，明天就结婚了，你今天晚上要是还有什么遗憾，不如都做了！”

“遗憾？”路昭儿的脸立刻浮现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