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 入梦

◎“你来找我，我就会见你”◎

迟予怀低下头, 小黑龙顶着尖尖的两只犄角，日常仰望着他，金眸中的欢喜犹如盛满水的池塘，几乎快要流溢出来。

“你回来啦！”

它软着嗓子唤道。

方才幽暗的森林变成了照雪院的卧房, 身旁的几人亦无影无踪。迟予怀坐在床边, 头脑昏沉, 好像刚从一场梦境中醒来。

“予怀予怀, 你怎么不说话？”

小黑龙够够爪子, 勾着裤腿爬到他的膝上，拿脑袋拱拱他的胳膊。

尖角划过手臂，不疼, 倒是有点痒。迟予怀垂眸看它, 问：“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你怎么啦！”

小黑龙疑惑的瞧着他，支起龙身, 两只前爪搭在襟口，小龙脑袋凑到迟予怀的颈窝，观察似的嗅来嗅去。

真的好像小狗。

迟予怀想。

“没有受伤的味道诶……是不开心吗？”

小黑龙仍在困惑的嘀嘀咕咕, 龙喙从左边戳到右边, 试图找出他今日格外沉默的原因。

忽然, 龙眼蓦地瞪的圆圆, 尾巴同一时间竖的老高, 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迟予怀敛着眼睑, 双臂收拢, 将小黑龙整只拥进怀里。

“我我我……你你你……嗷？”

他难得主动抱自己，甚至用如此亲密的动作, 小黑龙结结巴巴的嗷叽着, 意识海全然停止思考, 话都不会说了。

屋内灯火分外明亮，将修匀的身影映照在墙面。迟予怀抚摸着它附有纹理的鳞甲，弯了弯唇，一闪而过的笑意十分温柔，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他自然知道自己身处幻境之中。

这倒是稀奇。

前世他踏进迷雾森林多次，没有一次出现过幻觉，眼前尽是森林的原貌，可以说在林中行走毫无障碍。

这一世……居然会陷入幻境。

只能说明他的心乱了。

雾源于心，心中越是惦念什么，出现幻觉的可能性就越高，而且会把这种惦念无限放大，流沙一般，叫人泥足深陷。

迟予怀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清醒中沉沦。

想走，也随时能走，却完全动不了手。

这样无忧无虑的小黑龙，他有多久没见过了？

如果当初自己一直这般待它，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自己也从心底认为龙族戾气难压，先入为主，才会改了态度，没有做到真正的一视同仁。

这是他最为后悔之事。

迟予怀一下一下的拍着小龙脊背，哄孩子一样，无意识的唤了声“云恩”。

小黑龙贴得紧紧，好奇道：“云恩？在叫我吗？”

不等迟予怀回答，它脑中灵光一现：“昨天看的书上有诶！恩，是恩惠的意思，你是希望我记住你的恩情吗？我不会忘记的！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我最喜欢你！”

它一连用了三个“最”，又想起来什么，突然间有些沮丧，扭动身子，从迟予怀的怀抱里滑了出去。

“可是……我是最不好最不好的龙，大家都讨厌我……”

小黑龙盘在被褥中央，自惭形秽的蜷成一团，拿尾尖挡住脑袋，连龙须都蔫蔫耷拉着。

迟予怀拨了下它的尾巴：“为何突然这样说？”

小黑龙蜷起尾巴，蠕动着在枕褥间翻翻拱拱，黢黑的鳞甲在火光中折射着光泽，被鹤纹的柔软棉被衬着，仿佛腾云驾雾的仙龙。

少顷，它衔过来一本不知何时叼上床榻的古书，用小爪子扒拉到其中的一页，爪尖点点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