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到一半，感觉后颈骤然变重。

小黑龙半醉半醒的扑了上来，毛领似的绕在他脖颈间，脑袋前抻，金眸中泛着凝雾般的醉意，懵懵懂懂的瞅着他。

“醒了？”

迟予怀问。

小黑龙点点头，结巴道：“这，这是什么？好香，为什么喝了之后，脑袋晕晕乎乎的？我，我中毒了吗？”

“没有毒，这是酒，一种人类的水饮。”迟予怀耐心解释，“头晕是正常反应，去睡一觉吧，睡醒就会好。”

主室里没有床榻，他扶稳颈间挂的龙，快步回到卧房，铺开被褥，示意小黑龙可以窝进去休息。

小黑龙却不乐意了，粘紧了一点，嘟囔道：“不要。”

迟予怀坐到床边：“不是头晕么？”

“不要……”

小黑龙思绪一团浆糊，只是无意识的重复：“不要你走。”

迟予怀默然片刻，叹了口气，缓缓除去自己的靴袜，头一次在青天白日倚上床榻。

身上的龙比平常粗壮不少，也愈发黏人，嗅到枕褥的熟悉香味，沿着他的颈侧一路往下爬，改为了整条龙压在胸口。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小黑龙趴好了窝，好像是清醒了一些，尾尖小幅度的左右摇晃，大着舌头开始日常叽叽喳喳。

“是因为要吃掉我吗？其实，其实对食物可以不用那么礼貌，我们妖怪都是一口吞进肚子里的。”

“我愿意给你吃，你吃掉我吧，我很好吃的。”

为了证明自己是一道美味的食物，小黑龙划动爪子前蹭，细长的龙角直往迟予怀嘴边送。

迟予怀稍微偏开脸：“……不是。”

“那是为什么？你那天说……徒弟，你的徒弟都是你捡回来的吗？可是你好像没有把他们养在身边？”

醉醺醺的小黑龙问题格外多，也不等他回答，又拱又蹭，一句接一句的追问：“为什么我不一样？”

“我前几天看到一本书，上面说人类会对自己的伴侣特别特别好。你，你收我做伴侣好不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莫约是酒气上涌，醺的体内血液太热，小黑龙想要乘凉，叼住迟予怀的襟口就开始撕扯，嘴里还在反复咕叽着胡话。

“我想嫁给你，我好喜欢你，你娶我吧，求你了……”

“……”

迟予怀揽着这会同样乱扒的云恩，没有像那时一样制止，低敛下眼眸，顺了顺他的背，舒缓着那急促凌乱的呼吸。

身上的人很重，很烫，像是在他心口扔了一捧火，随着岁月一点一滴流逝，火势愈燃愈旺，最终将贫瘠荒原的枯枝野草燎尽，在旧时灰烬中，生长出无限鲜活的花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再也放不下了。

一声叹息在空荡荡的大堂响起，说不清是妥协，还是心甘情愿。

云恩动作一滞，茫然道：“师尊，你在叹气吗？”

迟予怀静静看着他，云恩感到几分不安，小声问：“你是不是不愿……”

话音未落，原本蔫蔫耷拉的眼睛蓦地睁大。

迟予怀搀起他的下颌，拨开他额前碎发，落下一个很轻很温柔的吻。

终年覆雪的孤山，终究是悄然融开了一角。

烛火摇曳，桌椅撞动，清梦阁内分明无风，悬梁四角的红绸却在微晃。

忘记被带走的药草散了满地，云恩把迟予怀按倒在最宽长的一张桌上，抓起那双长腿，照着自己心仪的姿势折放好，俯身压了上去。

“师尊……我好热，还没有力气。”

云恩醉意仍是不浅，凭着本能撒娇道：“你帮我解一下衣裳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