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告诉他,是萨沙私下请他帮忙的。他似乎觉得这双手套,由托尼交给彼得会更好。
彼得一愣。
当初他在那条永无尽头的公路边,想象出的孤独又温柔的“青蛙王子”。
就在这一刻,终于跟萨沙彻底重合。
他很想给萨沙写信。
因为每次彼得站在萨沙面前的时候,无往不利的小话唠总是会变成小结巴,讲来讲去,萨沙什么也没听懂。
彼得在信上写了很多对不起。他本体是个话唠,写信也话唠,写封检讨书从曾曾曾祖父一代开始写,洋洋洒洒写了几万字。
写完上卷,他开始又写下卷。
他写谢谢。谢谢你。谢谢你留在我身边。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Thank you”这个单词,太短,也太单薄了。
它无法承载那条看似永无尽头的公路,无法承载那段漫长的旅程,它甚至连一对手套都不能承载。
彼得不满意,可是不满意也没有办法。
因为不义政府已经垮台,他得和史蒂夫托尼出发重建世界、寻找队友了。
砖头似的检讨书放进萨沙手里,又闪电般抽回来。
萨沙:“?”
彼得想再改改,又怕他当面拆了看,整个人羞耻到扒着天花板下不来:
“我寄回来!”
萨沙:“好好好行行行,你寄回来。”
那封信再也没有送出去。
……
彼得来到红太阳监狱的入口。
他只知道红太阳监狱出事了,可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当他们在骷髅岛废墟寻找绿巨人的下落时,托尼和史蒂夫同时接到了一段紧急通讯。
托尼“咔咔”合上金属面罩,战甲进入战斗状态。
然后他对彼得说:“你留在这里。”
当年托尼去迎战红狂攻,说的也是这句话。好像不管彼得长到了什么年纪,在他眼中,永远还是那个自由飘荡、初出茅庐的小屁孩。
母盒启动,他就和史蒂夫一起被传送走了。
他们也没给彼得留一个母盒,所以当彼得搭乘运输机赶到红太阳监狱,战斗看起来已经接近尾声了。
那里挤着很多很多人。
无数担架在往外快速运送伤员。
他还远远看见了按着肩膀、血流如注的反抗军首领,不顾数十个医疗兵阻拦,步履蹒跚地往里走。
彼得逆着人流往监狱跑,满脸茫然,被撞得趔趔趄趄。
然后,他在监狱最后一道关卡前,看见了史蒂夫和托尼。
若非处于战斗状态,托尼跟彼得说话的时候,喜欢把金属面罩打开,让对方能看见自己的眼睛。
但这次他没有。
他问斯塔克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托尼没有答话。
高大的MK50静静站着,战甲将里面那个人包裹得严丝合缝,看不到任何表情。
他又去问美国队长。
史蒂夫身处人群中时,不会摘下极具象征意义的面罩,可这时却把面罩拿在手里。
宽大的手掌缓慢搓着它的边缘,翻过来,再翻过去。
他背对所有人坐着。
美国队长的背影是永恒的山与磐石,然而此刻,却崩石般轻微颤抖着。
他后来才知道。
萨沙就在那一天离开了。
是史蒂夫告诉他的。
他用的单词是“Leave”,而不是“Pass away”。
听起来,就像小金毛扑地甩了个行李在背上,一跛一跳地走了,去寻找下一个像彼得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