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敢,”慕煜笑了起来。
他悠悠地叹了声,拉长语尾道:“现在我们都一样,是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了。”
语气很遗憾,但里面总有种饶有兴致的愉悦。
梁遇嗤了声,在路口与他道别。
天色已经很晚了,他本该回去自己的房间,然而脚下的步伐一拐,却是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果然,在突破宗门结界的瞬间,有束灵力悄悄地粘了上来。倘若不是用神志仔细搜寻过,还真的不容易被发现。
看来所谓“加强对他的看管”已经开始了,不论他跑去什么地方,宗门照样都能追踪到他的位置。
梁遇下了山,走了一段不近不远的路,到达旁边的小镇上。
夜半时分,路上连行人都几乎见不到了。黑乎乎的街道上,只有一家客栈还点着灯。
他走进去。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张师兄的胳膊肘撑在桌上,整个人昏昏欲睡,机械式地念出这对白来。
就是今天这人怎么有点眼熟……@群肆??1⒎⑼⒉陆陆?
他睁大眼睛,坐直身子,再开口时瞌睡已然醒了大半,惊喜道,“这大半夜的,怎么今天突然过来了?!也不和我提前说声。”
“闲着没事,就过来看看。”梁遇说。
“来来来,坐,”张师兄招呼他坐下,“我天天在这看店都快无聊死了,等着,我拿酒来!”
梁遇找了张桌子坐下,看着他屁颠屁颠地跑进了后厨。
张师兄今年年满二十二,按照外门的规矩,前段时间已经下山了。
山下只有这么一家客栈名气最大,当时大家还不知道这是张师兄他爹娘开的,误打误撞挑中这里为他践行,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饭饱酒酣,聊到结尾时,大家都眼泪汪汪的,有些情难自抑。
李师弟抹了把眼睛,哑着嗓子说:“……真的,这顿饭是这些年我来吃过最开心的一顿了,就是有些贵。”
其他人纷纷劝他:“都最后一次了。”
“给张师兄践行,贵些也无妨。”
“钱财身外物,看开一些。”
只有张师兄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嘿嘿一笑:“感谢支持我家的生意。”
“……”
伤感气氛瞬间荡然无存,众人勃然大怒,险些将践行会改成追悼会。
事件最后由张师兄忍痛买单所告终,回想起当时他的苦瓜脸,梁遇不自主地勾了勾嘴角。
张师兄拿了酒和下酒菜回来,一屁股坐下:“怎么突然大驾光临?”
“想喝酒就来了。”
“算你没来错,”张师兄也不追问到底,朝他挤眉弄眼,“我这酒可是偷偷摸摸藏好久了,我爹娘都不知道呢,便宜你小子了。”
他给梁遇斟上一杯。
梁遇:“最近还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张师兄说,“就普通人一个,宗里那几年的经历顶多拿来聊天时给自己贴贴金,最后还不是回来了。”
“以前挺羡慕你能进内门的,不过也没啥,我现在也看开了,”他哈哈笑了起来,“人各有命嘛。”
梁遇也跟着笑。
他问客栈的现状,张师兄马上大吐苦水,像个开洪的闸口一样,从那要碟花生米坐足整天的秀才一直说到那三番五次在酒里放虫子索要免单的老汉。
“幸好我也不是吃素的,他在这天天占便宜,那我肯定得占回来不是,”张师兄说得眉飞色舞,“还敢在我们这存酒呢,我标记都做好了,抹布水拧进去,爱喝就让他喝个饱!”
刚拿来的酒已经被喝光了,他又拿了壶新的,倒了满满一杯,一口气灌下去,简直豪情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