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长老说得轻巧，但你我都知道，起死回生之术绝非如此简单。能有十之一二的可能，已是上天庇佑了。更何况魂魄一旦受损，忘却旧事不止，连人的性情都将会大变，回来的也不是我们熟悉的慕煜了。”

“你二人之间有情，我只是不想让你空欢喜一场。”

把“有情”这个词放在他和慕煜身上，那真是怪异非常。

梁遇说：“我与他之间，只有恨无情。”

他佯装屈服，却在最后关头反将了一军，破坏了慕煜精心准备的计划，还亲手捅了一剑，带着慕煜下了悬崖。慕煜若是能带着记忆醒过来，肯定恨不得杀了他。

季元卿：“我作为他师尊，未曾注意到他心结，未曾带他走上正途，自然要尽力弥补。可你又是为什么要答应戴长老呢？”

话语如同叹息一般轻，缥缈地散落在雾气当中。

地上的落叶被踩踏后发出轻微窸窣声，依照着行动的步伐而响起，是一种有节奏感的美。

“那你呢？”梁遇却突然破坏了这种规律，停下脚步，“你又为何花这么多心思在我身上。我是否空欢喜一场，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未曾想到他会这样反问，季元卿怔愣了下，薄唇微启，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正在二人沉默相对之时，一道黑影倏地从视野范围内蹿过。

出现了。

这种速度，很可能是那只他们要找的九尾狐。

他们猛地回过神来，往精怪消失的方向提气赶上，双方都默契地没有再提方才的事，强迫自己将心思都沉浸在眼前的追捕当中。

九尾狐果然敏捷，那团黑影在枝丫之间快速穿梭而过，几近难以看清。

二人追了一段不短的路，在遇到一个分叉路口时，迟疑地停了下来。

是去了这里……还是这里呢？

时间不容许他们想太多，梁遇马上作出抉择：“我追这边，你追另一边，今夜再在客栈联系。”

季元卿点点头。

二人兵分两路，迅速向前赶去。

若说起那九尾狐的去处，虽然方才未能完全看清，但如今回想下，像是往自己这条道上跑的，梁遇思忖着。

他仔细观察周围，果不其然，很快在前方再次发现了那团黑影。

与刚开始出现相比较，它现在的速度已然慢了许多，显然是有些疲倦了。

偏偏梁遇最不缺的就是耐力。

他保持着几近与黑影相同的速度，不远不近地跟随着，终于找到对方松懈的空隙，将一枚从地上捡的小石子扔了过去。

携带有灵力的小石子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不偏不倚，正中黑影腿部。

伴随着一声尖利的喊叫，一团东西从枝丫上摔了下来。

果然是他们要寻找的九尾狐。

九尾狐伸出尖利的爪子试图反击，梁遇自然迎战。一人一狐打得尘土飞扬，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他长长吁出一口气，把已经被牢牢制服在手中的九尾狐掂量了下，拎起来仔细端详一番，自言自语道。

“怪不得那些男人的神志能恢复，原来还是只小狐狸。”

梁遇双指往九尾狐颈后一点，九尾狐便“哇”的一声吐出来个发着光的东西，缓缓飘进了他腰间的锁魂囊里。

它瞪大了眼珠，满怀愤恨地盯着梁遇。

“别这么看我，”梁遇说，“你今天只是丧失了几十年的修为，以后总有拿回来的一天。但若是你把这种路子走下去，待到真死了人被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可是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他的视线下移，触及到某个地方时顿了下，有些微妙。

“……还是只公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