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个时辰后,桑桑被带到了荒山里的一座宅邸前。

这一路七绕八拐的,两边又都是树木草石,没有可以辨识方向的风景。更要命的是,雨水会冲淡沿路的气味。也不知道娄初伯之后还能不能找到这儿。

不过,反过来想,这个地方,也算是一个得天独厚的藏身之地了。

一步入宅门,桑桑就有点儿意外于这里的残破。

这座宅邸面积不小,瓦顶落满了杂草和腐烂的树叶,门口的两尊石狮子断尾缺爪,爬满青苔,檐下的两盏灯笼火光微弱,衬着后方浑浊发青的天色,让这里看上去更加阴森可怖。

里面的花园有收拾过的痕迹。但覆盖满墙的爬山虎,还有草草地堆砌在角落的杂物,都真实地显露出了此间主人平时的生活境况。

还记得江折容说过,他们在云中的宅邸年久失修,有些破旧。但和这里一比,他家简直是豪宅了。

桑桑有几分惊疑。她看到江邵有那么多手下,还以为他混得很好呢。

这时,两个中年男人匆匆从宅子里步出,迎了上来:“少爷!你回来了。”

江邵精神一振,上前问道:“父亲今天怎么样了?”

“家主早上醒了一回,一切都还好……”

他们离得有点远,声音也模模糊糊的。桑桑将妖力都聚集到耳朵上,勉强探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家主?

难道他们说的是江含真?

江家都没了,这人还非要端着一个抢来的家主称号,真是臭不要脸。

两扇大门砰一声关上了。几个修士将桑桑押到了前堂,顺便点亮了蜡烛,光线顿时明亮了很多。

桑桑一眯眼,粗略数了一下人数。这里除了江邵,还有十二个修士包括了刚才迎上来的那两个中年男子。

冒雨走了这一趟,大家的身体都淋湿了,十分狼狈。江邵作为主人,自然是被优先伺候的那一个。一个修士快步上前,递上了一身叠好的干净衣袍。江邵脱掉了湿透的外袍,换上了新衣服。

桑桑定睛看去,发现那件衣裳,居然是江家的家纹袍。

江折夜和江折容以前都穿过这身衣服,而且各有各的好看。如修竹,如白杨,不枉双璧之名。

而这个江邵,如果遮住那颗痦子,倒也称得上相貌端正。但那股阴郁凶残的气质,却不会被任何外饰掩盖。穿上同款的家纹袍,也跟“仙姿玉骨”一次词相距甚远,像是偷穿了人家衣服的鼠辈,真是应了那句:穿起龙袍也不像太子。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桑桑的腹诽,江邵整理好了腰带,冷不丁地转过头,凉飕飕地瞥了她一眼。

桑桑汗毛倒竖,垂下了眼。趁着没人注意她,试着在背后转动着手腕,却撑不出一点儿缝隙。

唉,自己居然还有心思想东想西的。照现在的情形看,她即使不是第一个被开刀的,也肯定免不了要受皮肉之苦了……

那两个留守在府中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是比其他人的地位更高一些的心腹,气势也更强几分。不知听江邵说了什么,频频看向她。

等其他修士都退出了大厅,左侧那个中年男人忽然一振衣袖,一簇白绫如灵蛇般钻出,猛地卷住了桑桑的脖子!

桑桑瞪直了眼,却躲不开,被白绫一拽,倒在了地上。窒息的痛苦瞬间攀上了肺腑,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只听见了他们冷酷的声音:“不想死的话,就老实交代,江折容到底在哪里?”

“我们有很多种法子,可以让你这种妖怪生不如死,你要试一试吗?”

桑桑面孔苍白,冷汗直下,恐惧地发着抖。喉骨被白绫寸寸收紧,仿佛下一瞬就要被压碎,勉强地才挤出了一句话:“道长,我真的不认识你们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