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店员,大家怀疑他不是哑巴就是结巴,有人问话就会点头摇头,逼急了“嗯”一声,一年四季戴口罩、插耳机,好像不遮着脸,他就没有安全感似的,穿一件画着卡通小人的旧t恤,从不跟人对视。
向小满掏出收据条,放在柜台上,洗衣店员就拿起来找她送洗的衣服,俩人谁也不出声,谁也不看谁,跟演默剧似的,店里只能听见烘干机转动的声音。
向小满清点了衣服,头也不抬地略微一颔首,转身要走。
这时,店员居然出声叫住了她。
“等等。”他有一米八,是个高大年轻的小伙子,说话声音却又虚又弱,像猫叫,“你您等一下。”
向小满回过头去,看见店员从柜台下面摸出一个小纸包,纸包里是一把小刀片。
他的手哆哆嗦嗦的,声音也哆哆嗦嗦的:“这从您兜里捡的,是您的吗?”
院里停的有百万豪车,也有看着要到报废年龄的小桑塔纳。不过在这种老小区里,一把都没有停车场,所以豪车也好、破车也好,都只能找犄角旮旯一塞,车轮上统一支起挡狗尿的小木板。
喻兰川到的时候,正赶上有人搬家。有个电动小四轮,在门口传达室引了根电线充电,堵了路,搬家公司的货车堵在门口进不来。
“门口谁家的电动车?劳驾挪一挪!”货车司机一边鸣笛一边嚷嚷,吼了好一会没人应声,他就从车上下来,放开了嗓门,“红的!四轮!车上写着‘祖传艾灸针灸理疗,寿衣、花圈优惠’谁家的啊?谁家的花圈优惠?挪一挪嘞!”
喻兰川:“”
还是一条龙服务。
他懒得去跟热烘烘的货车挤,就在门口驻足等他们挪开。
这是他少年时经常流连的地方,小院一进门,有两排大槐树,中间是一条散步的小路,这会儿槐花早就谢了,只剩下层层叠叠的树叶,烈火似的盛夏阳光给那些枝叶一拦,就剩下零星几颗光斑,掉在地上,老槐曲折的枝干结着沧桑的结,微许潮湿的气息从浓郁的绿意里流露出来,透着几分红尘不扰的清寂意味。
一晃,十年了,楼旧了,老人没了,树也长大了。
第七十章
此为防盗章这里没有人哭哭啼啼,也没有什么关于生命的神圣与思考。
大家看起来都很累。
躺下的时候,钱老太想:“又抢救过来一次。”
她自己听着,觉得心里这声音既不是庆幸,也不是感激,没敢细想,于是翻了个身,把随身的布包紧紧地按在怀里,里面有杨帮主刚刚取给她现金两万。
杨帮主送走了钱老太,拎着他的绿拐杖,从路口的自动柜员机慢慢地往回走。喻兰川在旁边陪着他,垂下眼,他不紧不慢地开了口:“爷爷,我明天还得上班,送您回家,我就先走了。”
老杨大爷看向他。
喻兰川优美的侧脸像是流水线上生产的,烙着高级白领们标配的表情左半张脸是“我赶时间”,右半张脸是“不感兴趣”,脑门上顶一个“哦”。
“需要受害人谅解书,我可以给,没问题。”喻兰川说,“需要我帮忙,我可以提供几个朋友的联系方式,都是在筹款平台工作的,可以帮他们做一个募捐项目。项目上台,我还可以帮忙转发,证实筹款真实性。”
老杨大爷没听说过这种新鲜的东西,今年过年,他老人家就学一个收发红包,家人教了三遍,忘了四遍,差点把孙女逼得上吊,于是他忙问:“还可以这样?能筹到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