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略有些大,无意间踢到脚边的椅腿,木椅竟摇摇晃晃地倒下,发出一声不小的响动。他猛地僵住,时崤便转而抱住他,轻快地笑了两声。
幻境中的蔡立德本该无知无觉,可不知是鬼王的幻境出了问题,还是直觉太过强烈,他突然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朝着空空如也的角落看了一眼。
这一眼,虽说是无意,却恰恰好与幻境外的宴江对上了目光。前者疑惑,后者惊恐。
可惜蔡立德什么都看不到,入目之景,只有落了薄薄一层灰的空阔房间罢了。他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用手扶着桌面站起身来,沉默地往门外而去,肩背佝偻,脚步也沉重无比。
片刻后,时崤绕到宴江面前,贴心地替他拉好散开的交领:“别看了,人都走了。”身躯高大,完完全全挡住人类迟迟没有收回的视线。
“那信上……写了什么?”
“无关紧要的托辞罢了,能省下许多麻烦。”时崤淡下了笑容。
见人类神情恍惚,双眼眨也不眨地仰望自己,也不知怎地,他突然皱起眉头,周身气息瞬间冰冷,眯着眼沉下语气:“阿浮该不会有意见吧?”话音未落,虎口已经半掐半抬地卡上对方下颚。
不需用上太多力气,手中人类很快便被吓得惊醒,有如惊弓之鸟般缩起肩膀,双手软绵绵地抱住他的手臂:“不、不敢。”
在强权之下卑微生存的弱小,自会在本能的趋势下摸索出一套独特的求生法则,这是一人一鬼之间微妙的相处方式,用臣服与自我献祭换来温和的对待,以肉欲和互利构成表面上的和谐相处。
时崤眼中闪动凶戾的红光。
而宴江,则是小心翼翼地伸长了脖子,奉上求饶的吻:“大人。”
【作者有话说】:
鬼王,自己乱吃醋还要倒打一耙,好狗啊你
第三十一章
【一切在鬼王冷静、自持,甚至略带玩味的注视下。】
十月,农忙一过,爱梅乡就出事了。
起初是陆陆续续有村民自称在夜半瞧见了脏东西,因着无凭无据,又没有伤人性命,实在没法儿报官,村长便出面到外头请了个神婆来驱邪。却没想到三天法事还未做完,神婆这一头还神神叨叨地洒着符水,那一头,就有村民发现自家田里离奇死了人。
死的是黄家那疯婆子,这些年一直疯疯癫癫地在村中四处游荡,谁也管不住她,更不知道她是何时死、如何死的。村民发现的时候天才刚刚亮起,但黄婆子看起来已经死了有好几个时辰了,尸身七窍流血,上肢坚硬地维持朝前举起的姿势,似乎是生前有过强烈的挣扎。更诡异的是,分明浑身没有一处伤口,尸身却呈现一种极其夸张的干瘪,像是被抽干了血肉,只剩下一堆骨头。
有闹鬼的传闻在先,这些天一旦日落,村中不管男女老少都只敢躲在自家屋子里,这黄婆子不会、也不可能是被人所害,但即便是与事发地点只有十几步距离的几户人家,昨夜也未察觉到丝毫异常动静。
神婆当场撂了法器,直言这邪物太过阴狠,她不敢继续摆阵,一干男女老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纷纷恐慌躁动,女人们护着老人和孩子躲进家里,男人们一部分押住神婆逼其继续做法,另一部分则乱糟糟地涌进村长家中,商量要直接上县城去报官。
所有的风平浪静便是在这一天被打破的。
众目睽睽之下,神婆哭哭啼啼地重新去点符纸,可是方才还能正常燃烧的黄符却死气沉沉地再也点不起来,反复的尝试中,边上罗盘突然爆出一声刺耳的炸裂声,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突然裂成两边,流出腥臭的血液;另一头,簇拥着村长要上县城报官的一群人,则面面相觑地在村口停住,爱梅村像是被罩上一层看不见的笼子,分明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