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临柏的娘亲刚离世不久,不足十岁的他独自一人被囚在那冰冷高耸的宫院之中。每日送来的饭食都是残羹剩饭。临柏当然不愿意吃,就用母亲教自己的方法上树掏鸟蛋,或是去院子里刨菜根和一些红薯,土豆之类的东西吃。
偶尔用陷阱捕获一只鸟儿,还能吃上一顿肉。
花信阿婆便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临柏不知她用了哪些法子,也不知道她出于何种目的,竟混到他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身边来伺候。他只晓得花信阿婆来的那段日子,他难得不需要为今天吃什么而发愁。
临柏之所以愿意相信她,不仅是因为她待自己很好。更重要的是,她还偷偷地给娘亲立了一块牌匾,就放在临柏寝屋之内。每当月圆之际,她便会小心翼翼捧出牌匾,跟临柏一块儿在院子里给牌匾祭酒。
酒水都是花信去御膳房里偷拿的。
毕竟是个孩子,还受尽欺辱和委屈。即便临柏努力提着心眼,处处防备,想当个铁石心肠的小公主,也始终抵不过被人真诚相待的温柔。
不过他依旧谨记母亲的教诲,并没有同花信说过任何一句话。只是在花信又一次的询问之下,将娘亲埋藏着珠玉首饰的地方告知了对方。
没想到第二日花信就失踪了,留下一大盒的馒头以及能放置很久的糕点干粮,再也不见踪迹。
临柏那会儿懵懂,一个人等了好几十个日月,直到来送饭的宫人当着他的面嘲笑,他才知道自己又一次被人抛下,连带着母亲的遗物一块儿。
时间过去的太久了,临柏如今回想,都记不得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情。
也不清楚现下的自己又该是什么心情。
他没想到赵予墨要寻觅的知情人竟就是她。
少年说得淡然,仿佛已不在乎过往,赵予墨听着却十分心疼。他走上前,轻轻握住临柏的手。
后者眼瞳恢复少许清明,抬头对着兄长就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都是过去了。”他说,“而今该愁的是她的疯病。要不……将她带回琉月城,托刘爷爷医治?”
临柏说话时,赵予墨就喜欢盯着他的唇瞧。等他说完,他才跟着笑道:“也是一法,就怕她离了这些坟,路上会发狂。”
赵予墨当然有办法让她昏睡过去。但无论是哪种法子,都会对老人家造成损伤。他又不是什么丧心病狂,无恶不作的坏人,自然不会做得那么过分。
也是哦。
临柏点点头,跟着想:“那……书信一封,将刘爷爷请来……罢了。爷爷年纪大,舟车劳顿也对身体不好。”
他即便再想知道真相,也不能用牺牲别人的法子来成全自己,更何况他真的很喜欢刘爷爷。
商量未果,头蛋儿忽然走出屋门。
“几位公子。”头蛋儿压低了声,怕扰到屋里的疯阿婆,“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去田里耕地,您几位要一块儿走吗?”
赵予墨回以微笑:“我们等姨母醒了,看看能不能同她说上两句话,再做打算。”
“好。”头蛋儿点点头,收拾好碗筷,又留下疯阿婆的午饭和晚饭,便兀自走向山道。
没了外人,临柏与赵予墨他们交谈起来更便捷了些。
孙昭去守住山道入口,以免有人上山他们却不知晓。临柏和赵予墨则坐在木屋台阶处,小声地说着话。
时间缓缓流逝,约莫到了晌午时间,屋子里忽然传出一声惊呼。
“姑……姑娘!”
临柏同对视一眼,一块起身进屋。
疯阿婆正从床上费劲儿地爬起身,她皮肉松皱的脸上慌乱错愕,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直到瞧见临柏,她浑浊的眼才露出喜悦之色。
“姑娘,姑娘…